小說:長女謀心亂皇都作者:阮瑾瑜樓蕭然時(shí)間:2020-09-05 09:34:06
幸而我與仆婦們比較起來顯得格外苗條,我彎著身子,從她們胳膊中間,擦身擠過。
“哪院子的丫鬟,這么大膽?!”
我聽出呼喝的聲音,乃是繼母院子里的管家仆婦,心中緊張更甚,若叫她逮住,別說今天出不了家門,只怕日后再也沒有出門的機(jī)會了。
眼前的角門似乎是我能看到的唯一希望,我一輩子都沒跑的這么快過,胸腔憋的像是要炸開了。
咣當(dāng)一聲,我連拉開門閂的功夫都沒有,肩頭猛撞在門板上。
疼得我肩膀上的骨頭似乎都碎了,門也應(yīng)聲而開。
我顧不得喘息,跳出角門直沖街角狂奔而去,一口氣跑出一里多地,我實(shí)在跑不動了,不得不停下來,像是脫水的魚,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呼吸。
我心驚膽戰(zhàn)的回頭,沒有……沒有人追來。
管家仆婦只當(dāng)跑出來的是個(gè)丫鬟,天不亮,她沒看清楚我,她定會一個(gè)院子挨一個(gè)的去查問是誰跑了,等她查清楚,我也應(yīng)當(dāng)從外祖父家里找到我想找的答案了吧?
我從懷里摸出幾枚銅錢,雇了輛看起來簡樸卻干凈的馬車,往城西外祖家前去。
母親故去以后,我與外祖父家的來往就更少了,雖然都住在平城,以往逢年過節(jié)都會走動,如今卻只有過年的時(shí)候,我才會被外祖家接回來住上兩三日。
那便是我一年當(dāng)中最輕松自在的兩三日。
我從馬車上下來,把剩余的車錢付妥,楊家門房瞇眼看了看我,不待我走近,門房便興奮的朝里喊道,“是表小姐!表小姐回來了!快……快去稟報(bào)老太爺!”
我心頭一暖,“我許久不回來,這么遠(yuǎn)你就認(rèn)出我了?”
門房是楊府的老人,他摸著頭嘿嘿一笑,“表小姐跟小姐當(dāng)年愈發(fā)相似,老遠(yuǎn)一看,就覺得親切……”
提起我娘,想到今日我來的目的,我臉上表情不由一肅。
門房也屏氣斂聲,“老太爺也時(shí)常念起小姐呢?!?/p>
楊家仆從待我如自家的小姐一般,聽說我要求見外祖父,便恭恭敬敬的把我請去小花廳坐著。
外祖父腳步蹣跚,他其實(shí)身體硬朗,不過每次見我就會禁不住的流露傷感。我愈大,他的傷感愈加明顯。
“外祖父!”我忙起身行禮。
他一把扶住我,“一家人,不要見外?!?/p>
他往我身后瞧了瞧,不由露出狐疑之色,不年不節(jié),我空著手回來,沒帶禮物不說,連個(gè)仆從都沒帶,委實(shí)不像話。
“外祖父,我是從家里偷跑出來的,”我壓低了聲音,臉色嚴(yán)肅,“我有一件事,性命攸關(guān)的大事,要請教您?!?/p>
外祖父一聽,顧不得責(zé)罵我不懂規(guī)矩,忙揮手叫人都退出花廳。
我從懷中摸出那只金星紫檀木的小盒子,“您瞧,就是這……”
他臉色驟然一變,面上紅暈霎時(shí)變得煞白煞白,不見血色,“怎……怎么會在你手里?”
我心頭一緊,他果然認(rèn)識!
我砰的打開盒子,那一對兒祖母綠耳墜倒映在他眼底,碧綠的寶石流光溢彩。
外祖父卻噗通,跌坐在椅子上。我從未見過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。
“外祖父?這對耳墜子,真是我娘的?”
“怎么會在你手中?為何會在你手中?這不是真品……定是贗品吧?”外祖父像個(gè)溺水之人抓著我的胳膊,把我抓的生疼。
他神色慌亂的吩咐隨從,去把他書架最高處的盒子拿過來。
等待這一會兒,只聽他呼吸急促,不管我怎么問,他都不搭理我一句。
直到隨從把他要的盒子取來,他從身上摸出鑰匙開鎖,那是一只古樸沒有任何出眾之處的紅木盒子,卻鎖得嚴(yán)嚴(yán)實(shí)實(shí)。
盒子一掀——外祖父踉蹌倒退一步,險(xiǎn)些跌坐在地。
我忙伸手扶他,“外祖父?”
“沒了、沒了……是真品……”他雙目無神的看著桌子上,我?guī)砟侵痪碌慕鹦亲咸茨竞凶?,看著盒子里的祖母綠耳墜,他臉色變得比那寶石還綠,“禍患啊……”
看他這反映,這對耳墜真是我娘的沒錯(cuò),而且一直是外祖父代為保管的。為何它會出現(xiàn)在當(dāng)鋪?并且出現(xiàn)的時(shí)機(jī)那么巧?
我正欲把昨日發(fā)生的事情講給外祖父,卻忽聞外頭下人稟報(bào),“老太爺,國師……國師來了!”
外祖父神情一怔,茫然回頭,“國師?他來?xiàng)罴易鍪裁???/p>
下人搖頭不知。
外祖父猛地想起什么,他立即伸手去收桌上那一對耳墜,倉惶說著,“不、不能讓他看見!”
大約是越慌越容易出錯(cuò),他把裝著耳墜的盒子,藏在胸前口袋里,國師被請進(jìn)門,他朝國師行禮之時(shí),那盒子卻咣當(dāng)從他胸口掉了下來,正砸在國師腳前頭。
花廳里安靜了那么一瞬,我感覺到外祖父的呼吸都凝滯了。
我蹲著身子,偷偷抬眼,瞧見國師大人彎身把那只小盒子給撿了起來。
國師撿起盒子,便將目光投在我身上,我的視線也撞上他的臉,銀面男子!我暗吃了一驚,原來他就是國師!
“這盒子眼熟?!便y面男子啪的打開盒子,哼笑一聲,提步向我走來。
我連連倒退。
“別動?!彼麖暮凶永锬蟪鲆恢欢鷫?,把手伸到我耳畔,他手指不輕不重的捏上我的耳垂。
我的耳朵騰的燒了起來。
他的指腹,卻沒有離開我的耳朵,溫?zé)岬闹讣獠渖狭宋业哪橆a。
外祖父瞧見他動作,臉色一僵,咚朝他跪了下來,“求國師,不要把瑾瑜帶進(jìn)宮……老臣給您磕頭了!求您高抬貴手!瑾瑜她沒有那個(gè)福分……”
銀面男子沒看外祖父,他的目光一直盯著我的耳垂,盯著我的側(cè)臉。
外祖父聲音悲戚,哀求間要落下淚來,我于心不忍,膝蓋一軟,也要跪下。
銀面男子卻伸手握住我的胳膊,他手上發(fā)力,使得我與他站的更近了些,我肩頭幾乎貼上了他的胸膛。
“祖母綠不適合你,永遠(yuǎn)——不要帶?!彼职讯鷫嬜尤踊睾凶?。
我不明所以,卻見外祖父長松了一口氣,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起來,拱手道了聲,“多謝國師體恤……”
銀面男子抿嘴笑了笑,除了微微勾起的嘴角,看不到更多的表情,叫人覺得他陰沉不定。
“楊大人不必緊張,我是來給阮小姐送禮的?!?/p>
他拍了拍手,猛地從花廳外頭躍入一人來,看打扮像是個(gè)丫鬟,梳著雙髻,胳膊腿都格外修長。我已經(jīng)算同齡中個(gè)高的了,丫鬟卻比我還高了一頭。
“圣上擔(dān)心阮府的丫鬟伺候起來不盡心,讓我挑一個(gè)好的給阮小姐送來。”銀面男子說完,低頭看我,他溫?zé)岬暮粑鼡湓谖夷樕?,驚得我心跳快似擂鼓,“阮小姐可還滿意?”
外祖父臉色變了幾變,暗暗朝我點(diǎn)頭。
我小聲答道,“多謝國師。”
銀面男摸了摸我的頭,提步朝門口走去,他欲跨出門檻,回頭見我還站在原地,揚(yáng)聲問道,“阮小姐怎么還不走?”
外祖父替我答道,“瑾瑜難得回來一趟,老臣還有些話要交代于她?!?/p>
銀面男長長的哦了一聲,語調(diào)輕松,“我剛從阮家過來,來的時(shí)候,你院子里那老嬤嬤被阮夫人抓去責(zé)打。阮小姐若是回去的早些,興許還能見到最后一面?!?/p>
蓮嬤嬤要被乙氏打死了?
我心猛地揪在一起,疼的喘不過氣,“我得回家!”我急的提步就要走。
外祖父卻一把攥住我的胳膊,“我叫人備車送你回去,就一句話,你聽我一句!”
我急得要哭出來,心知外祖父定是為我好,抹了把眼,連連點(diǎn)頭。
“記住,誰也不要相信,尤其是……國師?!蓖庾娓刚f完,深深的看了眼國師送來那瘦高的丫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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