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天亮的時候，她掙扎著從床上起來拖著傷痛的身子艱難出了門。

肚子餓的絞痛，也不知道是幾天沒有吃了。

披頭散發(fā)，渾身淤傷，把在院子里剁豬草的王氏嚇了一跳，“我滴個老娘，你這副鬼樣子是要嚇唬誰。”王氏一把從凳子上彈跳了起來，“娘，娘?！苯又统葑永锝袉尽?/p>

程橙如今想到秦氏就在心里犯怵，那老虔婆是真下得了狠手啊，她身上全是青紫的傷痕，要全部退去怕是得個把月的時間，她想讓王氏先別叫，至于嗎，她不過是想找點吃的而已。

秦氏很快就出來了，看到她便冷笑出聲，“怎么，前日還沒有打服你，今日是想繼續(xù)？”

程橙艱難的抬起手擺了擺，“沒，沒，奶奶，我肚子好餓，我快要不行了。”走出來已經是費了她所有的力氣，說完這句她便癱軟在了地上。

很快，佟氏兩口子也出來了，看見倒在地上的夏香，佟氏將手里的孩子遞給了周強。

她走過去，一把跪在秦氏的面前，“娘，昨日夏香與我保證，她以后再也不干混賬事了，你就饒了她給她一口吃的吧，若是再不給吃的，她怕就要餓死了?！?/p>

天氣才下過雨，院子里泥濘不堪，佟氏就這樣跪在泥水里，一旁的周強想拉她起來也沒有拉動。

“娘，要不就算了，萬一真搞出人命傳到村子里也不好聽，她不干活這家里這么多的活，我跟紅秀都要做不過來了?！?/p>

程橙就說王氏怎么會這么好心替她求情，原來是干活的人少了，她們手上的活多了。只不過如今能幫她求到吃食不管是什么目的她都不計較了，她都快餓死了。

周紅秀這時也從房里走了出來，“奶奶，您給她一口吃的得了，一晚上在那里哀嚎，害我都沒有睡好覺，煩死了?！?/p>

秦氏看了看地上跪著的佟氏，“就那么兩條褲子，你就使勁糟蹋吧?！彼挚戳艘谎鄣厣咸芍南南?，她這個樣子看著確實不太好，看吧，這人就是賤骨頭，不狠狠的收拾一頓，她就不知道厲害，“行了，拿著我的鑰匙去柜子抓半把米，給她熬點稀飯，記得不許多抓，家里這么多人呢?！?/p>

佟氏這才感激涕零的站起來要去接鑰匙，誰知秦氏卻將鑰匙遞給了王氏，“你去抓?！?/p>

王氏幸災樂禍的看了一眼懸空著手的佟氏，得意的走了。

佟氏忙去扶倒在地上的夏香，她小心翼翼的看向秦氏，“娘，等她吃過了飯，我想給她燒水洗個頭洗個澡成嗎?！?/p>

“是得洗洗，都多久沒洗了，身上一股味兒，”周紅秀作勢用手在鼻子前揮了揮，“奶奶，我不想跟她住?！?/p>

秦氏皺了皺眉，“你幫她洗澡，那有才誰看著，他爹還得下地，這院子里一堆的衣服誰洗？”

“娘，等我把有才哄睡了我讓夏香看著，衣服我等會兒就去洗。”

“是啊，娘，有才睡著了很聽話的?！敝軓娍偹闶菐椭麄兡缸诱f了一次話。

“行了行了，你們愛咋咋地吧，只是若是讓我發(fā)現(xiàn)該做的活沒有做完，可別怪我的雞毛撣子?！?/p>

周川跟周建剛都才剛起，看到院子里的一群人，“喲，今日倒是都起的早，我剛看英兒進屋拿米，怎么，今日咱們還有早食吃？”

“爹，早食你就別想了，這可是夏香她的特殊待遇?！奔t秀跑到她爹的身邊，“爹，芳草昨日說讓我跟她去河道口撈魚，昨日落了雨，今日鐵定能撈到魚。”她看了看院子里的佟氏，“反正家里的活有二嬸呢。我若撈了魚還能為家里添一道菜。”說完又看向秦氏，“奶奶，那我等會兒可就走了?！?/p>

秦氏笑了笑，“那你去吧，小心著些，別把鞋子打濕了，打濕了可就只能穿草鞋了?！?/p>

程橙看著院子里笑著的幾個人，又看著一旁抿著嘴不說話的佟氏，這一家子人偏心偏的沒邊了。

很快，她的飯就煮好了，說的好聽是飯，實則就就是一小把米配著一鍋的米湯而已，縱使是這樣，她都已經是滿足了。

她實在是太餓了，那許多種的死法里頭她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餓死這一條。

等王氏出去之后，佟氏趕緊給她撈了一大碗的帶米粒的米湯，“你別著急喝，先讓它晾一晾，可別燙了嘴?！?/p>

大約是飯就在面前，她的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嚕咕?？棺h起來。佟氏加快了手里筷子攪拌的速度。

“娘，你幫我放點鹽進去吧，我渾身沒有力氣?！?/p>

佟氏一愣，停了手中的動作，要知道這鹽比米更珍貴，平常他們根本就不敢去碰的，若是讓秦氏看見了，又得好一頓的數(shù)落。

她猶豫了一下，看著夏香可憐巴巴的樣子，小心的看了看外頭，然后到柜子里頭舀了一點鹽放進粥里，這么一點鹽應該是發(fā)現(xiàn)不了的。

程橙就這樣坐在灶臺前喝完了鍋底的米湯，肚子終于是不餓了，人也覺得精神了許多。

周強在院子里叫佟氏，佟氏原本正在給她燒洗澡水，聽到叫喚忙讓她看著柴火自己走了出去，沒多會兒，就見她抱著有才進來了，周強應該是下地了。

“等會兒娘給你洗個頭洗個澡，洗干凈了你就在房里跟有才玩，你這個樣子今日是做不了活的，你看著他，別讓他尿床上就行了。”

程橙點了點頭，看著她懷里抱著的快一歲的娃娃，那娃娃還在沖著她笑，她走上前想逗逗他，誰知佟氏卻后退了一步，“你先把水燒好了，咱們得抓緊時間才行。”

看樣子自己太臟遭嫌棄了，她又規(guī)矩的坐在灶前開始看柴火。

這次洗澡的酸爽真是讓她終生難忘，如今已是三月，天氣倒不算太冷，佟氏看著她渾身青的紫的一條條的傷痕，雖知道她會疼，她還是下了力道的搓，“你忍忍，女孩子身上得干凈才行?！?/p>

她痛得齜牙咧嘴，床上的有才卻看著她咯咯的笑，還以為她在逗他玩呢。

洗完了澡佟氏又開始給她洗頭，這是有多嫌棄她啊，她覺得她雖然是吃飽了飯，但是這一通洗洗涮涮下來，人差不多又要虛脫了。

給她換上唯二的另一套干凈衣服，佟氏總算是滿意了，“你自己擦干頭發(fā)，看著有才，千萬別讓他摔了，我去干活了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