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冠禮

噫吁嚱，危乎高哉！蜀道之難，難于上青天。

南地古蜀國邊境之地，群山層巒疊嶂，中有蒼翠萬仞高山居首，大顯一夫當(dāng)關(guān)萬夫莫開之氣概。

此山名為蜀山，山腰處懸崖陡峭，唯有一條長達(dá)數(shù)十丈的蜀道，通往那沒入云端的山巔。

清晨時(shí)分，一位十八歲少年身穿麻衣，腰纏麻繩，手里拿著一把不算鋒利的斧頭，像只靈活的猴子，微微傾斜著身子，一手抓住巖壁上凸出的部分，身體一轉(zhuǎn)，另一只手已然抓住了前方另一塊凸出的巖壁，期間腳下有幾塊碎石滾動(dòng)，頃刻落入懸崖。

只見他如此反復(fù)行動(dòng)，準(zhǔn)確抓住了每一塊凸出的巖壁，足足半個(gè)時(shí)辰，方才通過了只能容半人通過的蜀道。

回頭一看，少年微微松了口氣，腳下的懸崖，白云飄飄。

接著，少年拿著斧頭，踩在平坦的小道上，掠過荊棘，走向了山巔。

少年名為塵宇，是蜀山腳下忘塵村的樵夫，每日清晨上山砍柴，日落而歸，這樣的日子，一晃已過十年。

臨近山巔，白云悠悠，霧氣繚繞，隱約間，有歌聲傳出。

“無名訣印，沉浮天庭。炁行周天，虛實(shí)入丹。諸天萬象，日月散華。天降仙眼，妖魔顯形。法相凝形，一九成印。妖靈開蒙，明暗交匯。上訣下印，陰陽無度。大道冥冥，貫通寰宇。仙光萬化，一念通靈。至上仙靈，賜吾神通。封妖降魔，福澤萬民。”

“爺爺，我來了?！?/p>

塵宇順著歌聲走了過去。

霧氣彌漫的山林間，唯見一位年邁的老者，精神爍爍，手里拿著斧頭，輕輕一揮動(dòng)，斧頭就像是回旋鏢一樣，沿著幾棵大樹的樹干劃過，最終順利地回到了老者手中。

一陣清風(fēng)吹過，咔嚓！

幾棵被斧頭劃過的大樹，忽然間晃動(dòng)了一下，緊接著就是好幾聲巨響，揚(yáng)起了地上的黑泥。

老者從中安然走出，迎向了塵宇。

“你小子，今天怎么晚來了？”

語氣是嚴(yán)肅的，可眼神卻是慈祥的。

塵宇撒嬌似地說道：“爺爺，你怎么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？”

“今天？”老者想了一會(huì)，還是搖了搖頭。

塵宇無奈說道：“爺爺，今天可是我十八歲的成人冠禮啊。”

爺爺是老當(dāng)益壯，但卻依舊健忘啊。

“哎呀，爺爺糊涂了，怎么把這么重要的日子給忘了，你小子，還不快點(diǎn)去?！崩险叽叽俚?。

塵宇說道：“放心吧，村長告知過我了。趁著上午還有空，我就來幫爺爺扛些柴木下去?！?/p>

老者微微一笑，也不多說。

塵宇熟練地拿著斧頭，他與老者不同，他找準(zhǔn)了一棵樹后，一斧一斧地砍在樹干上，速度遠(yuǎn)不及老者。

約莫到了晌午，老者和塵宇各自扛著一根削去了樹皮的木頭，來到了不見底的懸崖邊，猛地將木頭扔了下去。

來回?cái)?shù)次后，已有數(shù)十根木頭被扔了下去，其中塵宇也用腰間的麻繩，把在林間弄來了好幾捆干柴也扔入了懸崖。

“那爺爺，我先走了?！?/p>

“去吧。”

老者揮了揮手，看著塵宇走遠(yuǎn)了，連背影都沒了后，目光忽地凝實(shí)起來。

啪！

樹木一陣晃動(dòng)，過了蜀道后的塵宇像只猴子，踩踏在樹枝上一蹬而起，一躍就是好幾丈遠(yuǎn)，被他借力的樹枝自然是無情地折斷了。

穿過了樹林，過了一條很長卻又平坦的小道后，塵宇來到了山麓，山麓邊乃是一片厚厚的黃沙，侵蝕了遠(yuǎn)處的大片森林，獨(dú)立在綠色之中。

但眼下，黃沙中有著去了皮的樹干，有著好幾捆干柴。

巧用黃沙作為干柴、樹干墜落至懸底的鋪墊物，極大程度上保證了物品的完整性。

否則，想要用山上運(yùn)下這些個(gè)東西，簡直癡人說夢(mèng)。

蜀道之難，難于上青天。

塵宇扛起了木頭，手里提起干柴，走向了炊煙裊裊的忘塵村。

入了村子，將這些東西交給了村里的張三叔，而后返回黃沙地，繼續(xù)扛回木頭，往返數(shù)次。

盡數(shù)交到了張三叔手里后，按斤稱算，得到了幾吊銅錢，塵宇露出了燦爛的笑容。

這個(gè)月的生活，有著落了。

幾個(gè)路過的村民，看著塵宇的背影，輕聲議論。

“這爺孫可真是個(gè)怪人，明明干一趟這樣的活就能拿幾吊銅錢，偏偏每月干一次，往后都只是拿些干柴回來?！?/p>

張三叔笑著插嘴道：“塵叔說了，不能濫伐，要保護(hù)樹林，不然山麓邊的黃沙地會(huì)越來越大?！?/p>

“有錢不賺，怪人。”村民不禁搖了搖頭，依舊不解。

當(dāng)！當(dāng)！當(dāng)！

晌午過后，塵宇在家吃了一頓簡單的便飯，剛打坐沒多久，就聽到了村里那口大鐘敲出的響聲。

每當(dāng)村子有重要的事情，必然會(huì)敲響大鐘。

顯然在今天，村子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舉行村中十八歲青年的冠禮。

塵宇聞聲而去，走到了大鐘旁，十來位與其年齡相同的男女早已排成一列。

此刻，已過七旬的村長看到了塵宇到來后，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：“嗯，人齊了。孩子們，隨我去祖廟吧?！?/p>

村子已經(jīng)舉行了好幾次冠禮，也都是在祖廟舉行的，但舉行冠禮的時(shí)候，除了村長外，旁人不能入廟，而進(jìn)行了冠禮的人也都閉口不言冠禮之事。

因此，冠禮如何，怎么舉行的，除了村長，沒有進(jìn)行過冠禮的人是無從得知的。

跟在村長身后的一行人，懷揣著激動(dòng)的心情，步入了祖廟。

祖廟很簡陋，推開了一扇朱紅色的大門后，就能看到一尊經(jīng)年累月香火不絕的大鼎，鼎內(nèi)香灰厚實(shí)。

經(jīng)過大鼎，就到了祖廟大殿，大殿內(nèi)的兩旁是擺放蠟燭的木架，正中央是一尊高達(dá)十丈的雕像。

除了村長外，村民一生只能進(jìn)一次祖廟，便是在舉行冠禮之時(shí)。

砰！

朱紅色的大門忽然間自己合上了。

可此時(shí)，誰也沒關(guān)注大門，他們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雕像身上。

塵宇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奇異的雕像，雕像呈盤膝而坐的樣子，雙手朝天掐指放于膝蓋上，嘴角有些上揚(yáng)，似有笑意，但他的上身卻是斜著的，像是在躲避什么，完全沒有佛像那般莊嚴(yán)肅穆，反而有點(diǎn)滑稽感。

除此，雕像最引人注目的乃是其額頭上那一顆如寶石般璀璨的棱形黑石頭。

不知為何，塵宇盯著黑石頭看，頭一陣地昏沉，身體也是搖搖欲墜，但他的目光卻又離不開黑石頭，仿佛被吸住了。

恍恍惚惚間，塵宇渾身一顫，他看到了黑石頭之中似乎還隱藏著八顆同樣大小的黑石頭，而他已然汗流浹背。

“孩子們，快去蒲團(tuán)上三拜偉大的忘塵仙。”村長激動(dòng)說道。

蒲團(tuán)只有三個(gè)，來的青年趕忙上前參拜，但卻秩序井然，不爭也不搶。

當(dāng)塵宇等青年一一誠心參拜過后，大殿一陣劇烈地晃動(dòng)，雕像額頭上的黑石頭猛地綻放出一道七彩霞光，一絲絲黑氣從霞光內(nèi)散發(fā)出來，像一條條小黑蛇，猛地涌入青年們的額頭之中。

“忘塵村能否發(fā)揚(yáng)光大，就看你們的了?！贝彘L緊緊地捏住袖口，身體一動(dòng)也不動(dòng)，也像尊雕像。

剎那間，青年們只感到渾身如同浸潤在溫暖的陽光之中，眼前一陣黑白交錯(cuò)后，定睛一看，四周漆黑一片，但卻有一道散發(fā)霞光的虛影，站在了他們面前，成為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，也照亮了他們。

虛影是一位老者的模樣，神情莊嚴(yán)，開口說道：“不必害怕，是老夫勾了你們的魂魄，短暫地將爾等魂魄拉入了仙像的法印空間?！?/p>

勾了魂魄？

眾青年們面面相覷，眼神流露出一絲緊張與害怕。

然而，老者繼續(xù)說道：“現(xiàn)在，便由老夫?yàn)槟銈兣e行冠禮，開啟天眼?！?/p>

冠禮開天眼？

聞所未聞，眾青年大吃一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