甲板上的幽靈苗（4）

“記住， 以后射擊完畢，無論成功與否，都不可有情緒，那樣會使你的心跳加快，槍頭上下晃動。你要做一個拇指向下，不斷彎動的手勢，告訴隊友，目標(biāo)未中，尚有生命。這些注意事項，比你擊中目標(biāo)還要重要?！?/p>

蘆雅趴在一旁，認(rèn)真聽著我對伊涼的講解，她很羨慕伊涼，能打出讓我夸贊的好成績，所以蘆雅很為自己接下來的射擊期冀和擔(dān)心。

“蘆雅聽著，我把伊涼失誤的地方講述一遍，即使你打不出比她優(yōu)異的成績，至少子彈不會被風(fēng)刮跑。”

蘆雅聽我對她沒信心，立刻抽動了一下撅起的小嘴，她那大眼睛撲閃著的后面，兩只白玉似的耳朵，早早豎立起來，像聽到聲響卻未看到猛獸的白兔。

“你吸氣的時候，槍頭會自覺得下傾，呼氣的時候，槍頭又會上傾。并且，你萬萬不可用閉氣來完成射擊。如果你不呼吸，你的肌肉便會因為缺氧使你搖擺不定?？郯鈾C前，要深呼吸 ，再慢慢呼氣 ，當(dāng)呼氣的時候，感受你的氣將要呼重一點，然后再吸氣 ，直到氣又到將要呼重一點時，便停止一到兩秒，此時正是你扣動扳機的時刻 ?！?/p>

蘆雅一邊仔細(xì)聽我講解，一邊調(diào)試起呼吸。然而，她卻因為把握不到要領(lǐng)，連基本的呼吸都一時忘記，邯鄲學(xué)步。

“你不要緊張，慢慢來。這一到兩秒就是你的射擊時間，基于你只有兩秒的時間，你之前必須先做好瞄準(zhǔn)的準(zhǔn)備，緊記，這點必須留意?！?/p>

蘆雅似懂非懂的點著頭，鵝蛋似的尖下巴，在槍托上跳動幾下。伊涼和我一起，把眼睛又貼回狙擊鏡片。那只異色的青蛙，還伏在樹枝上，垂涎那條蟲。

它不知道，剛才急速劃過的彈頭，是對生命的警告。那條軟體小色蟲，牽動著它在貪婪里冒險和眩暈。假如沒有食欲的誘惑，那只滑溜發(fā)亮的毒蛙，早應(yīng)該跳入水中。

“停。”我立刻喊道，同時舉起握拳的左手。

“這個姿勢，是示意隊友停止射擊。你倆也要記下。”蘆雅正聚精會神的瞄準(zhǔn)，被我突如其來的叫喊嚇得一哆嗦。蘆雅這丫頭，摸索半天的手感，像群好容易用麥粒引到一起的麻雀，嘩啦一下，全飛得不知去向。

“蘆雅，當(dāng)扣扳機時，是否留意手指，感覺它真的是向后拉？你以前肯定不知道，扣扳機的時候，手指的動作，其實是由側(cè)邊往后拉，這樣扣扳機，無形中給扳機的側(cè)面加一度的力，回憶一下，剛才你射中我時，手指有沒有傾斜?！?/p>

我的話立刻渙散了蘆雅臉上的不情愿，她的大眼睛又再次閃亮，和伊涼同時，如準(zhǔn)備聽童話的小孩子般，充滿期待的看著我。

“如果你是右手握槍，槍口會移向右手邊，因為你的手指向左推，而你的前臂不動，猶如一個杠桿，槍口便會向右手邊移。這就是為什么，森蚺在我后方，你卻把子彈，射擊到我扛水狼的肩膀?！?/p>

“嘿嘿，對對對，就是啊，我剛才心里還想，子彈為什么總向右偏，所以估摸著把槍頭往左移動小點點?！?/p>

蘆雅的大眼睛，此刻笑瞇成兩條縫隙，如彎彎的月牙，天上掛一個，水上漂一個。

“那如何避免呢，如何讓子彈直線前進(jìn)？”伊涼雖然也高興，但更專注于問題解決的根本。蘆雅的孩子氣，有些時候多重于形式。

看到兩個小丫頭，漸漸對狙擊產(chǎn)生了濃厚興趣，我也覺得自己很充實。她倆的感覺，是我無法親身感受的。我像她們現(xiàn)在的年紀(jì)時，并未享受過這么溫和專業(yè)的指導(dǎo)。

傳授給兩個女孩的殺手經(jīng)驗，都是我多年來，站在死亡的邊沿，摸爬滾打總結(jié)而來。這些帶著血腥氣息的技術(shù)，就像用匕首的尖韌深深刻在我體內(nèi)每一根骨頭上的圖騰。

作戰(zhàn)條件越是惡劣，死亡陰影逼壓的越緊，骨頭上的殺戮圖騰，就彰顯的越明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