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治病

眼見我爹腦袋像個(gè)要脫藤的南瓜一般直晃悠，從嘴里吐出了個(gè)黑乎乎的東西，我頓時(shí)一驚，連忙一把撿起掉在地上的手電筒，想去看個(gè)究竟。

只是，等到我真正看清的時(shí)候，頓時(shí)大吃了一驚，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墳地里。

那東西黑糊糊的，泛著層油膩的光芒，竟然是之前爺爺棺材里頭跑出的那種怪蛇。

最讓人驚駭?shù)氖牵@蛇只剩了一半，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，讓我根本不敢多想。

但是，即便是這樣，我還是登時(shí)明白過來。

我爹他竟然生吞了半條蛇！

一看到這半條血肉模糊的蛇，我只覺肚子里頭翻騰得厲害，還沒哭出聲來便“哇”的一聲將之前吃下的小半碗飯給吐了出來。

奶奶輕輕拍打著我的背，這讓我感覺好了一些，于是也顧不得臟，一把趴到了奶奶懷里，嚎啕大哭起來。

我弄不明白我爹這是怎么了，連這么惡心的蛇都敢生吞，難道，他不要命了？

我一面哭，一面又回頭朝我爹看了過去，只見他耷拉著腦袋被我五叔扶著，沒有半點(diǎn)聲息，也不知道怎么樣了。

一看到這，我又擔(dān)心起他來，于是問奶奶怎么回事。

奶奶沒說什么，臉色難看得出奇，兩眼死死的盯著爺爺?shù)膲烆^，不知道想些什么。

“看，都在那里！”

過了一會，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，我抬頭看去，只見好幾個(gè)村里人提著手電筒趕了過來。

奶奶走上前去，告訴村里人說沒什么事了，還說蛋蛋他爹只是得了母豬瘋（癔癥的俗稱），休息一下就好了。

村里人面面相覷，在奶奶輕嘆口氣說將我爹弄回去的時(shí)候一擁而上，扶著我爹向家里趕去。

一路上奶奶都沒出聲，只是死死的牽著我的手，好像是怕我走丟了似的。

而我的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過我爹的臉。

他的臉也太怪了些，上面沾了不少的泥不說，最主要的是，現(xiàn)在他的臉色黑中泛紫，好像涂了層濃墨一樣，一直半睜著眼，在村里人的攙扶之下晃晃悠悠的走著。

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當(dāng)我看向我爹的時(shí)候，總感覺他是醒著的一般，像喝醉了酒的人一樣，偶爾眼皮還會眨巴幾下，完全泛白的眼偶爾露出一絲眼瞳。

我定定的看著他，心里擔(dān)心得不行，也不知道我爹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，能不能治好。

一想到這里，我不由得心頭發(fā)酸，又想哭了。

“娃兒，不用擔(dān)心，你爹會好起來的”，奶奶輕聲安慰著我，故意和我換了一邊，讓我不再看我爹。

但是，也就在這個(gè)時(shí)候，我爹他竟然突然脖一挺，猛的睜大了雙眼，面皮微微抖動，沖我露出了一個(gè)非常怪異的笑容。

那模樣，幾乎跟之前我看到大壯哥時(shí)候一模一樣。

我登時(shí)嚇了一跳，一把揪住了我奶奶的衣袖，嚇得想哭都哭不出聲來，大聲沖奶奶說奶奶，你看我爹他……

奶奶看都沒看我爹一眼，將我藏在她的背后，低聲說娃兒乖，沒事的，我們馬上就到家了。

回到家之后，奶奶讓人將我爹放到屋后那間儲藏室里，攔著不住哭泣的我娘，根本不讓他靠近我爹，還要他去招待一下幫了忙的村里人。

我娘一想這三驚半夜的，還麻煩這么多人來幫忙，于是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含著淚和五嬸一道給來人倒了茶水。

而我則看到奶奶悠悠取下一直挎在肩上的布包，一聲不吭的進(jìn)了放著我爹的那房里。

我知道奶奶肯定是去救治我爹了，于是也躡手躡腳的跟了上去。

只是，還沒等到我靠近，奶奶便“啪”的一聲將門給關(guān)了起來，看她樣子，好像是不想讓人看到一樣。

不過，這也難不倒我，這儲藏室有個(gè)通風(fēng)的小窗戶，連著屋外的山坡，小的時(shí)候，我就經(jīng)常從那里鉆進(jìn)鉆出的。

于是我偷偷從偏門繞到了屋后，爬上小山坡，最后找到了那個(gè)窗戶，屏氣凝神的趴在那里看了起來。

儲藏室里開著燈，而且現(xiàn)在地里還沒收獲，儲藏室里顯得空落落的，我一眼就能看到我爹正一動不動的躺在那廢棄了的竹床上面，臉色依然黑中泛紫，那樣子，像是喝農(nóng)藥中毒了的人一樣。

而我奶奶則像是沒看到一樣，一聲不吭不慌不忙的將那包裹打開，從里頭取出一匝寫滿了紅色字符的黃紙，細(xì)細(xì)貼在了儲藏室的門、窗等地方，連我正偷窺的窗口也不例外。

之后奶奶又從包里頭拿出一個(gè)木盒子，打開來一看，竟然全是大米。

奶奶將這裝了大米的盒子打開之后，看也沒看，便一谷腦的全都灑在了我爹周圍的地面上。

等這一切都弄好之后，奶奶這才從包里拿出一柄鐵劍。

這木劍我從沒見過，只見上面纏滿了紅線，劍柄那里還吊著兩枚銅錢，稍稍一搖就叮叮鐺鐺直響，有趣得很。

做完這所有的一切之后，奶奶這才走到我爹的旁邊，手指輕輕一彈，從我爹額頭取下了那枚一直貼著的銅錢。

只是，就算奶奶取下了這枚銅錢，我爹依然半點(diǎn)動靜都沒有，一動不動的。

奶奶也不急，臉色冰冷的看了我爹一眼，圍著我爹躺著的那張竹床轉(zhuǎn)了起來，一面轉(zhuǎn)，口中一面嘀嘀咕咕的念叨著什么，同時(shí)還將手中那柄木劍搖得叮鐺直響。

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，隨著奶奶這一番舉動，我竟然覺得我爹的臉色越發(fā)的黑了起來。

但是，奶奶卻好像沒看見一樣，一連轉(zhuǎn)了三圈之后，這才把那木劍拿在手里，直指著我爹說：“你個(gè)砍腦殼的，我陳家不欠你什么，你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騷擾建國，今天老婆子就還真得給你點(diǎn)顏色看看了?！?

我聽奶奶說得嚴(yán)厲，一顆心也隨著懸了起來，心想著她這是對誰說話呢，她木劍指著的，不正是我爹么？

只聽到奶奶話音才落不久，我爹竟然直直的坐了起來，開始的時(shí)候還算好，一動不動的，像夢游一般。

但是，也就在這個(gè)時(shí)候，我爹突然閉著兩眼咯咯笑了起來，他的聲音非常的尖銳，像貓叫，又有點(diǎn)像是嬰兒的哭聲一般，要多難聽有多難聽。

我頓時(shí)頭皮一麻，驚駭?shù)貌恍?，心想著我爹怎么聲音變成了這樣呢？

我不自覺的捂起了耳朵，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好奇，看見我爹悠悠睜開了眼睛。

一看他這眼睛，我立馬又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，差點(diǎn)沒驚叫出來。

他的眼睛也太怪了些，滿眼的漆黑，像灌了墨一樣，從里面根本感覺不到半點(diǎn)情感。

涼意，嗖嗖的從我背上竄了起來。

此時(shí)的我怕得要命，眼看著奶奶厲喝一聲，一把將那木劍生生抵在了我爹額頭，冷冷的說：“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請你出來？”

我爹依然咯咯怪叫，全身亂顫，悠悠的轉(zhuǎn)過了頭去，直直的盯著我奶奶，突然一張嘴，“哇”的一聲從嘴里噴出了大口好似墨水一樣的黑色液體，那氣味要多難聞有多難聞，我趴在窗口只是稍稍聞了一下就感覺腦袋一懵，差點(diǎn)沒暈過去。

雖然奶奶一把躲開了，但是很難想象在屋里的奶奶會是個(gè)什么樣的感受。

而且，在我爹這一口黑水吐了出去之后，奶奶臉色變得更加難看，將那木劍一個(gè)翻轉(zhuǎn)，猛的拍在了我爹的額頭，只聽到我爹悶哼一聲，全身一陣顫抖，一股混雜著剛才那種黑水的白沫從嘴里冒了出來，那漆黑如墨的兩眼也開始泛白，像是又發(fā)起了母豬瘋一樣。

在我爹全身顫抖的時(shí)候，奶奶也沒閑著，我甚至從來沒看到她這么靈活過。

只見她手中木劍連點(diǎn)，劍身兩枚銅板叮鐺直響，迅速的戳在了我爹的額頭、胸口和頸間，像電視里面的大俠一樣。

在奶奶這三劍點(diǎn)出之后，我爹也終于停了下來，噗通一聲栽倒在地。

而怪就怪在，就在這個(gè)時(shí)候，倉庫里頭竟然突然刮起了一陣怪風(fēng)，嗚嗚的直叫喚，刮得奶奶原先貼好的黃符紙嘩嘩直響。

好在的是，我面前的黃符紙還沒有動，也就是說，那風(fēng)應(yīng)該還沒刮到我這里。

雖然怕得不行，但我同時(shí)還是稍稍心安了一些，不由得長長的松了口氣。

只是，讓我沒想到的是，就在我這一口氣吐出的瞬間，那張黃符紙竟然悠悠的掉了下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