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秋雨里走來好看的人兒
小說:劍仙朝作者:安寧與烈時間:2024-07-13 22:00:02
齊白星。
大酈王朝成名二十年的驚鴻劍圣。
每每有人提起,都覺得齊白星應是一名德高望重的暮年劍道圣人。
只是每當有人親眼看見齊白星,都覺得不可思議。
這位已經在大酈王朝瘋傳了二十年的驚鴻劍圣,竟然不過三十來歲。
甚至還有些新晉的劍客俠士,在他們的的印象里,齊白星這種上一輩的劍道宗師應該已經死了。而后聽聞齊白星還好端端的活著,更感到不可思議。
桃花鎮(zhèn)在十三年前建立,齊白星是第二年來到桃花鎮(zhèn)的。
牧青鴻當時見到齊白星,只說了一句:以后,你教殿下用劍。
齊白星就再也沒有在大酈王朝的江湖上出現(xiàn)過。
少年名叫陳仙朝。
仙朝。
是大靖王朝滅國前的年號。
陳仙朝第一次見到齊白星的時候,就被齊白星那副仙人姿態(tài),仗劍而立的神態(tài)所折服;一度,整日粘在齊白星的左右,央求著齊白星收他為徒。
齊白星很清楚。
當年大酈王朝滅了大靖王朝的時候,派出江湖上素有奪命閻羅之稱的無常手徐長玄追殺陳仙朝一行。當時只有三歲的陳仙朝是切實的中了徐長玄一掌無常手,若非大靖王朝忠心的老奴以命換命,用畢生的內力為陳仙朝續(xù)命,他早已是身死之人。
無常索命。
徐長玄這一掌莫說三歲的陳仙朝,就是他齊白星切實中了一掌,都要丟掉半條命。
在那之后。
牧青鴻攜帶大靖王朝眾多名聲顯赫的高手,建立桃花鎮(zhèn),以陳仙朝再不踏出桃花鎮(zhèn)為諾,從大酈王朝的手中圈下了一處與世隔絕的地方。
陳仙朝的命是撿回來了,但無常寒毒卻在體內淤積,無法清除。導致他從三歲起,每每到了入秋之后,寒毒便會頻繁發(fā)作,這桃花鎮(zhèn)里的每一個高手,都在以高深的內力為陳仙朝續(xù)命。
齊白星也是其一。
他只有接觸過無常寒毒,才真正知曉徐長玄的可怕之處。
陳仙朝寒毒不除,是絕無法踏足武道的。
若是生了內力,對于陳仙朝而言,便不是幸事,而是禍事,輕者經脈盡毀,重則寒毒索命。
好在。
上天還是憐憫著陳仙朝。
幾月前,牧青鴻從西北放逐山里搶來了一株龍根草,這是至陽靈藥,可以壓制絞殺無常寒毒。
但只有一株,卻不能徹底讓陳仙朝祛除體內無常寒毒。
鎮(zhèn)里的張大夫。
叫做張維之。
是大酈王朝三十年前就被尊稱為“藥王”的醫(yī)道宗師。
張維之生在大靖疆土,更是大靖皇帝陳靖玄的啟蒙老師。
大靖滅亡了。
但張維之心里還有希望。
陳仙朝是大靖的希望,桃花鎮(zhèn)誰都可以死,但陳仙朝不行。
十幾年來,為了陳仙朝體內的無常寒毒,張維之遍讀了不曾涉獵的民間土方書,更是不斷收集著各類靈藥典籍的信息,才找到龍根草以及九陽七瓣花的信息。
牧青鴻拿回了龍根草,卻惹怒了江湖中幾個隱世的古老勢力,他須得離開桃花鎮(zhèn)。這些古老的仙都宗門,連大酈王朝都要忌憚,更別說一個小小的桃花鎮(zhèn)了。
所以,另一株九陽七瓣花,牧青鴻拿到手的幾率不會很大。
張維之推測,這株九陽七瓣花至少已經到了四百年,只要給陳仙朝服下,徐長玄的暗手便可全部清除。因此,這件事就需要交給一個修為足夠強橫的人去做。
桃花鎮(zhèn)的很多人都可以勝任。
但顧四娘知曉這株藥代表著什么,放手給其他人,她不放心。
為此。
顧四娘特意發(fā)信給南朝的本家,令其妹趕來桃花鎮(zhèn),代替自己坐鎮(zhèn)桃花鎮(zhèn)。
當然,顧四娘更多的想要有個人看著陳仙朝。
這桃花鎮(zhèn)。
除了她,別人是萬萬不行的。
唯有一個對于陳仙朝是陌生的人,一個值得她信任的人,才能夠對陳仙朝表現(xiàn)出冷酷無情。
清晨雞鳴之時。
桃花鎮(zhèn)已經飄起裊裊炊煙。
桃花鎮(zhèn)說是鎮(zhèn)子,還不如一個村子大,滿打滿算不過四十幾戶人家,人口不滿一百五十數(shù)。
陳仙朝懶散地打著哈欠從小屋里出來,看著石桌上的一片狼藉以及地上歪倒的七八個空酒壇,猜想四娘昨夜怕是又喝多了。收拾了桌上的殘羹冷炙之后,陳仙朝進廚房為顧四娘煮了一碗姜水。
今日,是入了秋。
這氣候說變就變,每年都是準時。
清晨的頭頂,就已經蒙上了一層灰色的濃云,說不上什么時辰就要淅淅瀝瀝下個不停。
姜水煮好,陳仙朝端著進了顧四娘的房。
“四娘,給您煮了碗姜水,看您喝了那么多酒,王充叔的酒最鬧人,這不是我說的,是白星叔說的?!? 陳仙朝一邊將姜水放在顧四娘的床頭案子上,一邊嘟嘟叨叨地說著,一撇頭看著床上躺著齊白星,正瞪著兩只大眼盯著他。
“好??!好??!齊白星啊齊白星,我就知道你惦記我四娘,現(xiàn)在都不背人了是吧?偷摸地就上了我四娘的床?”
齊白星被子一掀跳下床榻,慌忙地捂住陳仙朝的嘴。
“仙朝,不是你想的那樣?!? “是我,是我昨天晚上喝多了。”
陳仙朝一口咬在齊白星的手掌上,掙脫了齊白星的手,道:“虧我還叫你一聲白星叔,你喝多了,你喝多了就鉆進我四娘的被窩?”
陳仙朝瞄著顧四娘的床榻,又問道:“我四娘呢?”
齊白星此刻,真是覺得頭疼。
昨晚與顧四娘說了太多,這酒也不覺喝了太多。
他早聽聞牧青鴻說過,顧家在南朝是出了名的酒道世家。
他喝了二十多年的酒,沒曾想昨晚上敗在了顧四娘的手上。
至于自己為什么會躺在顧四娘的床上,不用想他也覺得應是顧四娘將他放在這里。
顧四娘并非傳統(tǒng)的女子。
在南朝。
誰人不知顧家顧勝男的名字?
顧四娘七歲入武道,九歲結關山,十二入觀海,十六歲時已經是兩度重元的境界,等到了二十四歲,就已經踏足了無數(shù)人夢寐以求的先天境界。
一手梅花落,整個江湖,少有人敢于招惹顧家。
即便當年大酈王朝起了統(tǒng)一六朝之心,先后滅了大靖、大周;卻始終不曾對南朝動殺心,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,正是因為有顧家在,有顧勝男在。
當然。
憑借一個顧勝男,斷然是無法抵擋一個王朝百萬甲士的。
但。
憑借一個顧勝男,卻可以握著那柄讓大酈江湖膽寒的梅花,進入大酈皇宮。
齊白星捻了捻太陽穴,驅逐些許頭脹,道:“四娘應是昨夜便動身前往清涼山,你不必尋她了?!? 陳仙朝一聽,頓時安靜下來。
心中思忖著:“四娘提前離去,姨娘還未到來,豈不是說這段時間我便是自由身?”
他想到這里,忽然看向齊白星,嘿嘿笑道:“白星叔,四娘臨走之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什么?”
齊白星像是想起了顧四娘的一些話關于離去之后的話來,看著陳仙朝,道:“我知曉你想做什么,四娘說過,在她妹妹不曾到來之前,要看著你,莫要離開了桃花鎮(zhèn)。”
陳仙朝暗道:果真如此。
隨即。
盯著齊白星,露出一副狡黠地笑容來。
“白星叔,你可是躺在我四娘床上睡了一晚上,這事可了不得??!”
“這桃花鎮(zhèn),誰人不知道劍圣齊白星乃正人君子,若是這種闖人良家婦人香閨之事傳揚了出去,嘖嘖···”
齊白星這一刻,在陳仙朝的臉上看見了柳重道的狡詐模樣來,道:“你這小子,讓你去跟柳先生學習四書五經,你是不是又跟他兒子泡在一起了?”
陳仙朝扯了扯齊白星的衣袖,道:“白星叔,我真的很想去外面看看。你若是真的放心不下,這樣好了,我們一起,不去遠,我就想看看桃花鎮(zhèn)外的那座北雁山,我想站在山頂看一眼。”
“你要是不答應我,我什么都不管了,我就告訴大家,劍圣齊白星夜闖我四娘的閨房,見我四娘不在家就鉆進了她的被窩···”
陳仙朝聲音是不曾收斂,齊白星慌忙再次捂住陳仙朝的嘴巴。
“我的小祖宗,這話可不能亂說??!”
“就只是上北雁山?”
陳仙朝重重地點頭。
齊白星左右思量一陣。
桃花鎮(zhèn)當年在牧青鴻的主持下,選擇在北雁山落腳。
也是考慮到北雁山這座天然的屏障。
桃花鎮(zhèn)說是背靠北雁山,實則是三方包圍,只留一個入口做出口。
他若真帶著陳仙朝上了北雁山,細算下來,也不算違背了牧青鴻的諾言。
“帶你上山也不是不可以,但并非今日,此事我需要籌劃一下。”
陳仙朝略有失望,問道:“只是上個山有什么好籌劃的,雖然我不明白四娘為什么不準我離開桃花鎮(zhèn),但我知道她是為我好。可這北雁山,又沒有其他人,以你的本事帶我上去再下來,不是很輕松的事情嗎?”
齊白星搖了搖頭。
這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。
走了正常的山道,那就算是踏出了桃花鎮(zhèn),屆時暗處的豺狼虎豹就全都冒出來了,大酈王朝與牧青鴻的約定也就宣布瓦解,桃花鎮(zhèn)牽一發(fā)動全身,這責任他擔當不起。
可不走正常的山道上山,他就必須帶著陳仙朝攀援陡峭山壁,若他一人,簡單至極。但若帶著陳仙朝,就要規(guī)避很多事情,麻煩也只是麻煩在他不能給陳仙朝看的太多。
“這事三日后我親自帶你,所以在此之前,你若想要偷偷離開桃花鎮(zhèn)的話,我保證你連這個院子也別想踏出去半步?!? 聽著齊白星的話,陳仙朝知道,齊白星是認真的。
他曾見過齊白星御劍而行,更是知曉齊白星在這江湖上的修為高深。他若禁錮了他,就絕沒有半點自由的希望了。
“白星叔,我記著了。”
“不過,你要守信,三日后你若是不帶我上山,我就揭發(fā)你?!? 齊白星點了點頭,將一旁的銀鞘長劍握起,道:“另外,四娘離開之前,與我說,許你練劍。等你下了北雁山,我便教你用劍?!? 陳仙朝怔怔地目送著齊白星遠去,直到齊白星沒了蹤影,陳仙朝才回過神來,興奮的在大門屋檐下手舞足蹈了許久。
這天幕輕飄飄地吹起來一縷縷帶著涼意的風,然后細雨無聲地落在大地上。
陳仙朝抬頭看著霧蒙蒙的天,他最是煩躁這下雨的日子。
他的記憶里,每至入秋以后的雨,寒癥就會頻發(fā),一犯起來就好像掉入了冰窟掉入了刀劍深淵一樣。
很少。
陳仙朝會在這樣的天氣離開這座小院。
只是。
剛要掩門。
不經意地側頭看了一眼桃花鎮(zhèn)的街道。
他似乎覺得,桃花鎮(zhèn)里終于開出了一朵桃花來。
莎莎細雨。
像是從天幕掛起的細碎珠簾。
雨幕里,手持桃色紙傘的少女,在翠綠色的清晨底色里,如同畫在雨中的美人兒,漂亮的不像真的。
陳仙朝第一次覺得,女孩子臉頰上的那兩抹淡淡紅暈是那樣的好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