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來者不善

清亮亮的水自獅巖緩緩而下，匯入一小潭之中。潭中水可清澈見底，無魚，細細白沙鋪底，寂寥澄澈。

楚尋歡坐在潭邊的太湖石上，手捧一書，甚是陶醉，便聽得嘰喳聲音不斷。好看的眉眼皺了起來，她收起書本，站起身來，臉上多了一抹高傲。

來人見得她之后，面露饞涎之狀，甚是猥瑣。

楚尋歡更討厭來人了。

不過蔣連慶倒是興奮得緊。他早就聽聞，這天下第一莊的少莊主回了莊子，要比武招親，眼下正是時候多接觸接觸，也許能得美人青眼也說不一定。

如同女人一般纖細無骨的手搓了搓，他笑呵呵地往前湊，“妹妹，你看你都瘦了些，是不是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啊？都跟你說了，女人家家的，重要的是相夫教子。你還小，更要恪守自己的本分，不然想要嫁個好人家可難了?！?/p>

楚尋歡甚是討厭來人。

終身大事，全憑她自己做主。就連她爹爹，頗有威望的江湖盟主，也只是征求她的意見。這個恬不知恥的男人，有什么資格說她？

冷哼了一聲，便轉(zhuǎn)身而去。

蔣連慶哪里肯放過她。

他運起輕功，便追了上去，抓住了她的衣袖。

楚尋歡沒有想到他居然這么大的膽子，運了內(nèi)力，才掙脫了他。她的眼角多了一絲憤怒，而他則將手放在鼻尖，仿佛在嗅剛剛的美好。

楚尋歡見他如此放浪，便道，“我原是看在蕓娘的面子上，不跟你計較。但你如此不知好歹，一點做客的禮儀都沒有。那么，也不要怪我這主人家欺客了！”

蔣連慶心想，一個小妮子，也好意思跋扈。等到他入主了這天下第一莊，第一件事就是拔了這小丫頭的所有羽毛，看她還敢不敢這么傲氣。

未及出手，便見青絲紛飛，他目瞪口呆，周圍的丫鬟卻捂住臉笑了。蔣連慶搔了搔頭，原本梳成冠的發(fā)絲已經(jīng)被斬斷。這女人！

楚尋歡面露驕傲，“你不是我的對手，卻敢如此挑釁。眼下不過是小懲大誡，若再有下次……”

美目一橫，威望徒生。

蔣連慶心中一凜，想起蕓娘交代的事情，臉上多了幾分輕浮，“青絲挽成結(jié)，贈予心上人。你這個小丫頭，一向鬼心思多。是不是看上了本少爺，要拿本少爺?shù)膸卓|頭發(fā)去做紀(jì)念，所以才會如此行徑。早說嘛，我隨時都可以給你。我要在園子里多住些時日，你爹爹也同意了。若是你按捺不住相思之苦，盡管來找我。不過幾縷頭發(fā)而已，要哥哥的命，也是可以給你的?！?/p>

楚尋歡哪里見過這等無賴潑皮，只是這蔣連慶是蕓娘的娘家人，眼下她也不能太過火。硬生生憋了一口氣，提劍走人。

當(dāng)她一走，蔣連慶就像是斷線風(fēng)箏一般，搖搖晃晃支撐不穩(wěn)。手下人一見他如此，便上去扶他。

他擺了擺手，醬紫的面色稍緩，微微吐出一口濁氣，“姑姑的吩咐是完成了，只是我的命快丟了。”

夜里，蕓娘心疼地幫他接上假發(fā)，抱怨道，“看看這小魔女，多狠的心。還想賴在我這里不走，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臉?！?/p>

蔣連慶尷尬地笑了，“姑姑，她可是少莊主，來年你可少不得要看她的臉色?！?/p>

蕓娘眼中的神采變了又變，注視著蔣連慶道，“姑姑可不樂意看她的臉色，這些年，姑姑也受夠了。你娶了她吧，姑姑寧愿看你的臉色過活，也不愿意看她的臉色?！?/p>

蔣連慶想到那白衣佳人的狠吝出手，身子一顫，擺了擺手，“不了不了，侄子消受不起?！?/p>

蕓娘面色變了，手中的動作卻重了一些，痛得蔣連慶直叫。

“你這個沒長心的，富貴險中求，當(dāng)年若不是我劍走偏鋒，養(yǎng)著這大小姐，我們蔣家怎么可能富貴？若不富貴，你可能還在田間地頭忙活，怎能如此逍遙？”

蔣連慶聽得她又在說自己的豐功偉績，心中頗不耐煩。但蔣家確實指望著這個姑姑，他也不好反駁。

“姑姑既然拿到了大小姐這張王牌，為何要讓出去？”

“哼，那小妮子不是傻子，我怕離她近了，她會更薄情?！笔|娘深吸一口涼氣。那小妮子心狠手辣，她可不想一個不順意就被她結(jié)果了。

蔣連慶聽得她如此言語，更加心疼自己命苦。人人都對這小魔女敬而遠之，偏偏他要為了家族興旺接近這小魔女。命苦如斯，紅顏薄命。

“你不會不愿意吧？”蕓娘的眼眸里多了一些狡黠。

“沒，沒有。能夠娶得佳人，是蔣某的榮幸?！?/p>

“哼，她算什么佳人?！?/p>

蔣連慶用余光掃了一眼自己的姑姑，徐娘半老，自然是不能跟正當(dāng)好年華的大小姐相提并論。只是眼下，她這醋吃得莫名其妙。但他還是違心地道，“是是是，姑姑才是當(dāng)今武林第一美人兒?！?/p>

“小嘴很甜，能夠把大小姐哄到手，也算是你的福分。蔣家就你一個獨苗子，只要你爭氣，未來的好日子數(shù)之不盡。”

蔣連慶暗暗腹誹，他就是太爭氣了，若是不爭氣，好日子才數(shù)之不盡。

夜幕沉沉降臨，楚尋歡找了一個僻靜的宅子。下人們忙忙碌碌幫她收拾東西，而她呢，自個兒躲在樹梢頭落了一個清靜。

再一次回到楚家，她心里五味陳雜。

這里表面上平靜而有秩序，時機暗流洶涌。這些年來，她處處爭強好勝，為的是在楚家說話能擲地有聲。雖背負了罵名，但日子還算是過得下去。

但這比武招親，也不知道爹爹聽了誰的提點?？磥?，是有人不想讓她在楚家待下去了。

很好，不給她留生路，那么她也不客氣了。

主意打定之后，她穩(wěn)穩(wěn)地落在地上，大踏步往屋子里走去。院子里的丫鬟們看到大小姐這等氣勢，一個個都驚在了原地。只有喜兒、鵲兒從小伺候在她身邊，靈敏一些。她們將她迎進了屋，用早已準(zhǔn)備好的香花給她沐浴。她身上的乏，這才解了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