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砰砰砰——”
敲門聲忽然響起,簡童盯著搖搖欲墜的門,聽到一道細弱的男人的聲音,只有手還能動,簡童不免有些警惕的盯著木門。
“家主,你……你睡著了嗎?”
家主?
簡童腦海里突然間劃過什么,隨即是炸裂般的疼痛,她捂住腦袋,滿面扭曲。
雷聲劃破天際,一瞬間照亮黑漆漆的房間。
她靠著床角的墻面,看清了這間破房子,這哪里是她的高級公寓!
在暴雨的遮掩下,外面的人似乎沒有聽到什么,但是下一秒,木門隱隱被推開,
“滾!”
女人粗狂的聲音猶如黑夜里的野獸,蓋過了雷聲,門外的人沒了動作,木門被掩上。
“家主,我怕雨下大了……”門外的聲音有些顫抖,還想說些什么。
簡童從雙臂中抬起頭,一雙眼睛凌厲的盯著門縫外的一角衣袍,聲音沙啞的打斷了他,“滾!我要睡覺了。”
毋庸置疑的語氣讓氣氛瞬間凝固,陸子衡的手停在半空中,慢慢的收到身側(cè),眼底劃過一絲陰翳,“那子衡不打擾家主睡覺了,子衡回去了?!?
青色的衣袍在門縫外翻起一個旋,轉(zhuǎn)眼消失了。
“呵——,老娘到底造了什么孽,穿到你這個混賬身上!”簡童撐著腦袋哼笑一聲。
子衡,陸子衡。
陸家排行第三,從村里的赤腳醫(yī)生那里偷學了些草藥知識,終于逮著機會用在她身上,一向最討厭原主的人竟然會半夜跑來原主的房間,意圖昭然若揭。
雨水漸漸小了,她睡不著了,有些人怕是也睡不了了。
簡童揉揉腦袋,理清了情況,原主是真的被這個陸子衡毒死了,然后她就穿了過來。
這是個女尊男卑的世界,原主是個腦子里啥也沒有的草包混混,和她同名同姓,無父無母,在村子里混吃等喝的料,十五歲時攢了二兩銀子打算買個夫郎,沒成想遇到了大好事,一下子娶了五個男人。
那就是陸家五兄弟。
原因是陸家的母親死了,陸家都是男人,這個世界男人是不能拋頭露面的,自然沒有賺錢的路子,陸母死了,家里窮的連下葬都沒錢,然后就有了古裝劇里常有的賣身為母下葬的橋段,還被原主撞上。
說是五個男人,其實名義上只有一個算得上原主的夫郎,也就是陸逸影,作為陸家的長子,他賣身葬母,但不知道哪里開始傳起的謠言,陸家男人克妻,以至于幾個村子里都沒人愿意碰陸家的男人。
簡童便已極低的價格又買了剩下四個男人做奴婢。
簡童晃晃腦袋,感嘆一聲,二兩銀子竟然難倒了一家人。
然而,原主不是個好人,住進陸家后,對陸家的五個男人又打又罵,整日躺在家里等著這五個男人養(yǎng)她,平日里好吃懶做,愛賭成性,前日里進了賭場,輸了個精光,還欠著賭坊三兩銀子。
于是原主萌生了把陸家老五陸子游給賣掉的心思,就準備明天賣給青樓,不知怎么就被陸子衡知道了,這才有了原主被毒死的事。
“深井冰,原主自己做的孽,讓她死了得了唄,為什么還讓老娘穿過來,管老娘屁事!”簡童無語的抱緊自己的胳膊,脾氣有些暴躁的靠著墻壁。
就這么坐在濕漉漉的炕上,全身濕透透的,迷迷糊糊她感覺自己全身都在發(fā)熱,簡童難受的閉上眼睛。
……
“三哥。”陸子游拽著陸子衡的袖子,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希翼的看著他,炕上還有兩個男人從陸子衡進來后就不發(fā)一言的緊緊的盯著他。
不難看出他們同樣和陸子游一樣緊張。
但漸漸的,陸子衡一直沒開口說話,幾個男人臉上都露出了灰敗的表情,陸子游更是掩面低聲啜泣,
“三哥,我不想被賣掉。”
陸子游蜷縮在一方小小的地方,他止不住的害怕的顫抖,窗外的雨聲小了,他開始害怕太陽出來。
陸澤陽也煩悶著,他和子衡整整下了兩包的藥粉,為什么那個女人還沒有死!他安靜的看著哭泣的小弟,黑沉沉的臉上逐漸堅定了什么。
他騰的一下蹦下床,堅定的大步朝外走。
“澤陽你去做什么!”陸子衡顰著眉拉住沖動的男人,“不要做傻事?!?
“四哥,你別沖動……”陸子游聽到動靜,抬起哭的不成樣的一張臉,也去拉陸澤陽。
陸澤陽氣的咬牙,“還有什么辦法,你讓我去捏死那個畜生,然后扔進河里,就當她是溺水死的……”
“水沖到下游,人一撈上來,官府的人一查就知道她的死法,到時候誰也跑不了?!标懽雍獬林氐恼Z氣讓陸澤陽更是暴躁。
他憤怒又無奈的跺腳,“那怎么辦!就讓那畜生把小五賣了!平日里她怎么對我我都無所謂了,現(xiàn)在她要賣了小五,我這條賤命不要了也要拉著她。”
“四哥四哥,你不要去,我們再想辦法,再想辦法……”陸子游囔囔道想辦法,眼里卻灰敗一片。
陸子游停止不住的顫抖,他一想到天亮后,那個女人要賣掉他,就整夜整夜的做噩夢,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。
狹小的悶熱的房子里,四個男人沉默的靠在一起。
……
雞鳴聲劃破天空,暴雨后的清晨似乎比平日里更亮了些。
一直未出聲的陸初溪從床上起來,他嘴角勾著一抹清淡的笑,認真的整理自己的發(fā)絲,又從井里打了水,洗了臉上的灰塵。
陸初溪看著外面的太陽,聲音冷清,“子游,讓二哥今天穿你的衣裳可好,二哥還沒穿過這么好的衣裳?!?
他說著,卻從未看陸子游,他低頭從木箱子里找出陸子游的那件衣裳。
藍色的衣袍,做工簡單,這是一家里最好的一件衣裳,唯一沒帶補丁的衣裳了。
母親還沒死的時候,最疼的就是老五,也只給老五買過這一身新衣裳,想著是老五出嫁的時候穿。
“二哥……”陸子游不明所以。
陸初溪穿上衣袍,忽而轉(zhuǎn)頭笑了,“快起來了,我去做飯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