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收回目光,顛了顛肩膀,將我扛到外面。
我好奇地跟著她,想看看她做什么。
流云從庫房里找了一柄鐵鍬,在桃樹下挖起坑來。
汗水落在地上,流云顧不得擦汗,吭哧吭哧將我拖進坑。
直到一鏟又一鏟的土蓋住我的臉,我才意識到流云把我埋了。
「直接告訴皇后娘娘就行了!她會派人來替我收尸,沒必要這么麻煩!」
我圍繞著流云說。
流云喘著粗氣回到房里,取出筆墨紙硯,抬起袖子寫道——
妾裘月,再拜言。
我愣住了。
我看著流云以我的名義給皇帝寫了一封訣別信。
信上說,「我」自知陛下心中另有所愛,傷心斷腸,宮門似海,身如浮萍,不愿留在這處傷心地,故留信一封,向陛下表明愛意,無憾而去。
我的身子不由得發(fā)抖。怪不得,怪不得要將我埋于樹下。
就連我的死,也要成為俘獲悔恨值的手段嗎?
所以,才能毫不留情地將我掩埋!
流云絞盡腦汁,組織好語言,寫完了信。她翻找出一個信封,將信封好,便一刻不停留地往養(yǎng)心殿跑。
我跟上,焦急地說:「沒用的!皇帝不會在意的!」
「你反而會被責罰,免不了一頓苦頭吃!」
「別去呀!」
流云聽不見我說話,只是眼中瘋狂之色愈顯,一副孤注一擲的樣子。
「……最后一招了,他一定會后悔的!」
遠遠地瞧見皇帝鑾駕,流云大喊:「陛下!陛下——!」
「娘娘不見了!奴婢只看到一封信!」
「是給您的!」
天子側目,流云興奮的表情在看到他身側的皇后時徹底僵住了。
皇帝還沒說話,皇后便指著大宮女:「寫了什么,讓本宮瞧瞧?!?
流云不肯松手,那大宮女毫不留情地打了她一巴掌,搶過書信,恭敬呈上。
皇后一目十行地看完,便將書信給撕了,她朝皇帝笑:「腌臜之物,就不辱您的眼了。」
我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氣。
流云的字是我手把手教的,可以說與我的字如出一轍,她仿我的筆跡,宮中沒有人能看出來。
如果這封信真的叫皇帝看了去,別說流云要被處死,就連我這個死人,怕是也要被挖出來剝皮楦草。
誰料流云根本不收手,她沖到皇帝跟前,大喊:「陛下,娘娘對你失望至極,她走了??!你留不住她,榮華富貴也留不住她!她拋棄你了!」
「大膽!」蘇友德上前攔住,大喝一聲,「來人啊,這婢子瘋了!」
皇帝冷眼看這場鬧劇,待流云被人抓住用抹布堵住口舌,他才說:「瘋人一個,打二十板子,要是還活著,丟進辛者庫,也算是朕給昕貴妃最后的情分?!?
這二十大板幾乎要了流云的命。
她趴在地上動彈不得,爛肉一樣的傷口很快引起了發(fā)熱。
我還在侯府的時候,也挨過板子。
那時皇帝剛登基,廣詔天下選秀,鎮(zhèn)西侯府自然應該出一個姑娘。
可皇帝年輕,上有三個野心勃勃的皇叔,下有兩個不安分的兄弟,任誰都不相信他能坐穩(wěn)皇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