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說了一個字,“好?!?
薛凝眼里的光暗了下去,中毒的事,不必再提。
薛凝離開溫氏的懷抱,對著她行了禮。
“母親心愿已成,女兒就先行告退了?!?
溫氏捏著絹帕的手頓住,臉色訕訕,唇瓣囁嚅了一下,想要喊住她,但是又不知道再與她說什么,甚至有點怕看見她眼里的失落,終究是沒有攔住薛凝。
薛凝走出房門,腳步聲明明很輕,可腳卻如同被灌了鉛,她臉色蒼白,麻木的站在窗欞邊上,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。
夜色中,柳嬤嬤進屋的時候,并沒有注意到角落里的薛凝還未離開。
她們的聲音,隱隱約約透過窗欞,傳入薛凝的耳中。
溫氏對柳嬤嬤抱怨道,“薛凝那孩子,就是不如明珠討喜,她若是不愿,直接跟我說便罷了,我對她噓寒問暖,她也不知道給我一個笑臉,我瞧著就是個冷心的......”
柳嬤嬤勸道,“但五姑娘就算不愿意,也還是在意夫人的,很聽話?!?
溫氏語氣遺憾復雜,“若是三哥兒還在,他才是這家里,最孝順聽話的?!?
......
薛凝聽見的每一個字,都覺得字字扎心。
是不是無論她怎么做,也永遠都無法得到家人的認可?因為她是罪人,‘害死’了最好的三哥。
薛凝眼眶酸澀,看著月色,她試圖笑一下,卻發(fā)現(xiàn)唇角麻木僵硬的,根本無法上揚。
原來,她昨天第一次毒發(fā),最先失去的是喜樂,她不會笑了。
所以,她注定無法當一個,讓母親滿意的孩子了,往后也不用再奢求母親的喜歡了。
以后對母親,她只盡到責任,不再奢望感情,還清生恩,來世再不拖欠,她不想再做她的女兒了。
薛凝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夕顏院的。
忍冬看見她的時候,關(guān)切的問道,“姑娘,夫人給你做主了嗎?”
薛凝聲音很輕,微啞淡然,看向屋里,“忍冬,收拾一下東西,我們現(xiàn)在就搬去佛堂,院子讓給薛明珠了?!?
忍冬頓了一下,眸子瞬間就紅了,“姑娘,我這就收拾,你在旁邊坐一會兒,別累著了?!?
薛凝看見忍冬偷偷抹淚,她走過去,錦帕擦了擦她的淚珠,嘆聲說。
“別哭了,都是我這個主子不好,連累你跟著我大半夜搬院子?!?
忍冬心疼的抱住薛凝,“我只是心疼姑娘,明明姑娘什么都沒做錯,他們怎么就這樣偏心呢?”
“傻丫頭,沒事的,我不在意了?!?
薛凝想要對忍冬笑一下,安慰她,卻忽然想起,她不會笑了啊。
薛凝環(huán)顧夕顏院,只剩下了舊屋家具,她打開掌心中的那盒胭脂,淡淡的牡丹花香味撲面而來......
薛凝心中諷刺麻木,她將蓋子擰了回去,直接將這盒胭脂,也留在了梳妝臺上。
這盒胭脂,和這個夕顏院,她都不要了。
翌日一早。
溫氏跟柳嬤嬤說,“你去夕顏院看一眼,找?guī)讉€人幫忙,省得這孩子覺得,我這個當娘的,不夠關(guān)心她?!?
柳嬤嬤應(yīng)道,“是,夫人。”
可等柳嬤嬤來到夕顏院的時候,卻發(fā)現(xiàn)院子跟屋里,早就收拾好了,甚至柜子里,屬于薛凝的東西,也全都拿走了。
光禿禿的梳妝臺上,那盒精致的胭脂,格外明顯。
柳嬤嬤一眼認了出來,了然五姑娘已經(jīng)搬去了佛堂。
她將胭脂拿起來,轉(zhuǎn)身回溫氏的院子,卻抬頭撞見了大少爺,連忙笑著打了招呼。
薛嚴俊顏微沉,“母親真的責罰薛凝,讓她去佛堂罰跪了?”
他剛剛聽見下人說,薛凝大半夜帶著丫鬟搬去了佛堂。
柳嬤嬤連忙說道,“大少爺誤會了,夫人沒有罰五姑娘,是因為明珠小姐要練琴,夕顏院幽靜,所以五小姐就暫時去佛堂小住,騰個地方?!?
薛嚴沒再說什么,看著柳嬤嬤離開的背影,心中說不出的怪異感。
以前他并不覺得,家里多偏向薛明珠,但是這次,就連他都無法理直氣壯的說出,全家對薛凝不差。
薛嚴蹙著眉心去上朝,頭一次因為薛凝心緒不寧。
晚膳時。
薛玉朗的目光,一直盯著門口,看著菜都端了上來,有些心緒不寧。
薛玉朗‘抱怨’道,“薛凝怎么還沒來,用個晚膳,還要全家都等著她開席不成?”
他等了一天,也沒等來薛凝跟她道歉服軟,將玲瓏灸針還給他,他心中憋悶,甚至找人出去打聽,當初制作玲瓏灸針的大師住在哪兒,大不了自己重新定制,卻也沒問出個所以然。
所以一到晚膳,薛玉朗迫不及待的,就來這里堵薛凝了。
薛嚴沉聲開口,“不用等了,她應(yīng)該不會來用膳了,畢竟佛堂離這邊太遠?!?
果然,馬上就有丫鬟走進來,跟溫氏附耳說道。
“夫人,五姑娘說,她在佛堂那邊吃,以后不來正院用膳了?!?
溫氏愣了一下,心中卻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習慣。
因為以前,薛凝不是沒有被罰在佛堂小住,但家里并沒有禁足她,她從來都不會嫌遠,一直都很珍惜跟家人一起用膳見面的機會。
尤其是,在意她這個母親。
可這次,薛凝卻不來了,為什么?
溫氏眉心蹙了蹙,只是一個院子而已,薛凝是在跟她這個母親鬧嗎?
薛玉朗聲音下意識拔高,“什么?薛凝住佛堂了?這是怎么回事?”
薛嚴幾句話將事情說了清楚,薛玉朗張了張嘴,似是有些震驚。
“可家里這么大,又不是沒有其他院子住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