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第4章

細牛哥的模樣嚇壞我了，我什么也顧不得，拔腿回身跑。

我一邊跑，一邊哭，不知道跑了多久，總感覺有條蛇在后面追著我。我不敢回頭，不敢停下腳步。很久后，終于在村口看見了焦急如焚的婆婆。

回來后，我就“生病”了。

姜婆婆細心地照料我。

睡夢中，我腦子里一會是細牛哥可怖的臉，一會兒是那巨大的蛇。我感覺自己的呼吸也越來越沉重了。

我很想喊人，可是怎么也發(fā)不出聲音來。

——叮......

突然，一陣細小的鈴鐺聲響起，我終于可以說出話。

“婆婆，姜婆婆......”我哭著大叫起來。

姜婆婆把我拉起來“你這孩子，這是咋了？”

“我，我，我......”

“先別說話，喝口水?！?/p>

姜婆婆牽著我的手，遞給我一杯姜茶，喝了幾口后，我情緒漸漸緩過來，把方才的事情復(fù)述給姜婆婆聽。

姜婆婆陰沉著臉不發(fā)一言，叫我把手伸出來。

她拽著我的手腕，仔細查看那個生銹的小鈴鐺。我看見小鈴鐺里面有一道清晰深刻的劃痕。

姜婆婆長嘆一口氣，“你呀你呀，你，可真是個災(zāi)星！我費勁巴拉給你求來的寶貝，這一下子就沒了！”

之前也有很多人說過我是災(zāi)星，我都充耳不聞。這會兒姜婆婆的話，卻讓我感到異常委屈。我看著她，眼淚巴拉巴拉地往下掉。

許是瞧我可憐，姜婆婆難得的柔聲細語道：“行了，姜姥說錯了，說錯話了。這也不能怨你。我家小丫頭，可不是災(zāi)星哩！你可是皇帝命！生下來，就是享福的呢！”

說到這里，姜婆婆好像變的格外驕傲，晚上，還做了我愛吃的紅燒肉。

我們正在屋子里吃飯，風(fēng)二叔拎著兩條魚來了。

一看這陣勢便知道有事相求。

“姜婆婆......”

“行了，你到外頭等我去。”姜婆婆沒讓風(fēng)二叔進屋。風(fēng)二叔也就拎著魚站在了原處。

很快，姜婆婆把肉扣到我的碗里，囑咐我進里屋吃飯。

我點點頭，端著飯碗偷偷挪到門口，看著他們。

“我這飯還沒吃完，你火急火燎的作甚！”

“姜婆婆姜姨，我的親大姨?。∵@，這要不是人命關(guān)天的事情，我也不敢來勞煩你啊?！?/p>

風(fēng)二叔哭喪著臉，我猜測許是細牛哥不太好了。

一想到細牛哥對我吐蛇信子的模樣，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(zhàn)。

姜婆婆神色如常：“都說了這事情急不來，橫豎也得等上七天，今兒，才是第四天，還有三天哩。急什么！”

風(fēng)二叔不依，非要姜婆婆再去看看，拗不過他，姜婆婆答應(yīng)了。

她進了屋來，喊我：“風(fēng)靈！”

“誒?！?/p>

“我出去一趟，你在家看會兒電視，別亂跑，別出門，聽到?jīng)]？”

“曉得了。”

我答應(yīng)了，可是姜婆婆還是又過來摸了摸我手上的鈴鐺，嘆了口氣，跟著風(fēng)二叔出門了。

我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，低下頭打量這個鈴鐺。

這個鈴鐺很破舊，銹跡斑斑，一點也不好看。繩子，更是烏漆嘛黑，沒有一點光澤。我不太喜歡它，只是姜婆婆非要我戴著。

但剛才那光景，我猜測這個鈴鐺十分的珍貴。可是，它是怎么就裂了呢？

這幾天，我沒有摔過、磕碰過它。

難道是？

細牛哥吐著鮮紅蛇信子的臉，再次浮現(xiàn)在我的眼前。是因為這件事嗎？

我連忙仔細地端詳鈴鐺。這才發(fā)現(xiàn)，小鈴鐺的里面刻滿了細細小小的字體，這文字我不認(rèn)識，卻知道，這是佛家書里的字。

我有回跟著姥姥趕集，在集市的書攤上瞧見過。我很感興趣，姥姥卻不肯給我買。

這日，夜很深的時候，姜婆婆才回來。

我迷迷糊糊地打開門，看見姜婆婆滿頭是汗地坐在堂屋里。

“姜婆婆?！?/p>

“你咋還沒睡著？”

我給姜婆婆倒了一杯水，問她：“細牛哥，好了么？”

“好？”姜婆婆面上顯出一副很可笑的神情，“風(fēng)木匠屋里頭有公輸子，風(fēng)二祖輩上連個陰德都沒，我能保他這樣，已經(jīng)是很不容易了！”

她這些話，我似懂非懂。

姜婆婆像是突然回過神來，咳了聲，正色道：“小孩子家家，打聽什么，還不快去睡覺。 ”

我磨磨蹭蹭地不肯走，猶豫著說：“那，細牛哥，細牛哥，會，會死么？”

姜婆婆端著茶杯的手怔了怔，盯著我上下打量了好一陣，方問：“靈兒，你跟風(fēng)二家說細牛不會死？”

我點點頭。

“你說的也沒錯，死，是死不了的。只是——算了，明天再說?！苯牌欧畔卤印Ｋ鹕碚玖藭?，又轉(zhuǎn)過頭看我，“你的一些事兒，你姥姥跟我講過。你要記住，你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皇帝命，本該十指不沾陽春水，貴不可言，有些話，不能隨便說的！我的話，你曉不曉得？”

“曉得了?！?/p>

“曉得了，也要記??！”

“我記住了?！?/p>

這個晚上，我沒有睡著。我聽著姜婆婆似乎也是一晚上沒睡好。她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嘆息聲，在夜里聽得十分清楚。

日上三竿，我才醒過來。

姜婆婆早就做好了飯，見我起晚了，她也沒怪我。

吃完飯后，她讓我過去，跟著她走。

我們走到了供保家仙的小院門那里，我腳步遲疑了。

“姜婆婆，你不是一直不讓我進去嗎？”

姜婆婆牽著我的手，目光看著玄關(guān)處，“是時候，該讓你進來了?！?/p>

“吱呀”一聲兒。

門開了。

我瞧見了滿屋供奉的石像靈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