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找的聲音落下,葉南庭聽著慕寒萱腳步由遠及近。
她聲音也漸冷:“桌上怎么沒有飯菜,你沒做嗎?”
她抬頭,四目相對,慕寒萱這才發(fā)現(xiàn)葉南庭滿臉淚痕。
女人怔住,語氣也終于溫和了幾分:“你怎么了,是哪里不舒服?”
她只是干巴巴問了句,就站在門口不進來,但如果是葉北峰哭了,她早就找手絹擦淚哄人了。
葉南庭木著臉站起身,走到慕寒萱面前,從褲兜里掏出一張染血的平安符。
平安符……
他的小鶴再也用不上了。
慕寒萱蹙眉要拿:“怎么還有血?”
葉南庭冷笑一聲,攥緊平安符收回手:“我們兒子把符戴在脖子上,你難道不該問一下,他是流了多少血才染紅這符嗎?”
“而且,是念安搶小鶴玩具故意打傷人,小鶴的血才染紅了符,你還要把這個符讓給念安嗎?”
“行了!”
慕寒萱斂眉低沉,聽不得念安的半點不好:“不過一個平安符而已,你不想給也犯不著污蔑念安,他還只是個孩子?!? “更何況小鶴一向調(diào)皮,符上的血應(yīng)該是他磕哪兒受傷才沾上,我知道你向來嫉妒你哥哥,以后少往孩子身上撒氣?!? 愛屋及烏,恨屋及烏。
慕寒萱還真是把這八個字詮釋到極致。
無力感傳遍葉南庭四肢百骸,滿家屬院都夸他的小鶴懂事孝順。
三歲大的孩子已經(jīng)會自己洗衣,掃地,淘米做飯,會甜甜說愛阿媽,愛阿爸,說長大要成為阿媽那樣保家衛(wèi)國的軍人……
怎么到了慕寒萱這個親媽媽嘴里,就調(diào)皮了?
見葉南庭低頭靠在門口不說話,慕寒萱默認了他在認錯。
臨走前只淡漠提了句:“念安感冒了,北峰一個人照顧不過來,我過去幫他,你不舒服就帶著孩子早點休息?!? 她都進了屋,卻沒發(fā)現(xiàn)小鶴根本不在屋里。
秋風(fēng)透過門縫鉆進屋里,把葉南庭的心刮得零碎。
慕寒萱一夜沒回。
家里空的讓人害怕,葉南庭抱著骨灰壇一夜未眠。
次日一早,慕寒萱才回來。
提起葉北峰時,她的眉眼卻格外溫柔:“中午北峰請咱們過去吃飯,這是他煮的雞蛋,昨晚你沒做飯我提了一嘴,他念著你可能也沒做早飯,特意讓我給你捎來。”
葉南庭壓著情緒,凝視著和他結(jié)婚四年的妻子:“我對雞蛋過敏,吃不了?!? 慕寒萱一愣,拿著雞蛋有些尷尬。
“抱歉,我不知道……”
可說到一半,在葉南庭的注視下,她都有些說不下去。
結(jié)婚四年,如果真的把人放在心上,能不知道老公對雞蛋過敏?
但慕寒萱仍把雞蛋塞進葉南庭手里:“那留給小鶴吃吧。”
手里雞蛋還冒著熱氣,葉南庭卻冷得渾身直發(fā)顫,他忍不住再次說:“慕寒萱,用不著,小鶴已經(jīng)死了……”
可回應(yīng)他的,是女人遠去的腳步聲。
慕寒萱根本沒在意他說到是什么。
葉南庭生生捏碎了雞蛋。
他一時竟不知道是該恨這個女人的狠心,還是恨自己的愚蠢……
如果他早一點清醒,在葉北峰出現(xiàn)在漠河的那一刻,就帶著小鶴離開慕寒萱,小鶴是不是就不會死了?
……
中午。
葉南庭并不打算去隔壁吃飯,準備去食堂。
剛出屋就看見隔壁‘一家三口’溫馨的一幕——
慕寒萱正蹲下身,笑著將一把奶糖塞進葉北峰兒子念安手里。
下一秒,胖墩似的念安激動大喊:“謝謝媽媽!”
好一個母慈子孝。
葉南庭盯著慕寒萱溫柔的笑臉,心口一陣刺痛。
在小鶴面前,慕寒萱一直是個嚴母,幾乎不給笑臉,如今給葉北峰孩子當媽媽,她笑得露出了八顆牙。
真夠諷刺。
葉南庭正收回視線要走,葉北峰突然瞧見他,當即裝模作樣的做出一副寬慰的樣子:“弟弟你別多心,念安媽媽過世了,他實在是太想要個媽媽,才亂叫人……”
話落,慕寒萱就不悅掃向葉南庭。
開口就訓(xùn)斥:“都是一家人,念安想怎么叫都可以,你別借題發(fā)揮胡攪蠻纏,免得教壞小鶴?!? 葉南庭刷地冷下臉:“慕寒萱,你自己樂意給別人當媽,少拿我兒子說事!”
在葉北峰得意的目光下,葉南庭第一次撕破臉。
“小鶴以前確實朝你撒嬌要奶糖吃,可你怎么說他的?你說讓他少沾染資本的壞習(xí)慣!”
“合著給別人當媽,給別人孩子花錢買糖就可以?你嫌我說話不好聽,借題發(fā)揮,就別做惡心人的事?!? 罵完,葉南庭也不顧慕寒萱難看的臉色,嘭的摔開院門離開。
他繃著臉,一刻都不停,徑直趕去上班的學(xué)校,找上了剛離婚的好兄弟路達遠。
路達遠掏出錢,遞來:“你昨天托我?guī)湍阗u工作,我已經(jīng)給你辦好了,你的工作賣了300塊錢?!? “你當初本來可以在大學(xué)任教,卻為了慕寒萱窩在漠河當個小學(xué)老師,你如今真的愿意和她離婚,永遠離開漠河嗎?”
葉南庭苦澀卻決然點頭:“確定?!? “只剩29天,等離婚審批下來,我立刻就走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