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把夫婿讓出來

　三太太羅氏嚇了一大跳：“老太爺，萬萬不可！”

　　孫氏捂在帕子下的眼珠骨碌碌一轉(zhuǎn)，干脆嗷地一聲哭跪在地上，抹著淚道：“老太爺，這怎么可以，咱們侯府的大姑娘如何能嫁這種人家。再說，這事傳出去也不好聽，別人都會笑話大姑娘是張家不要才隨便拉個窮酸來配?！?/p>

　　“那你還想怎樣？”葉鶴文怒吼。要有上策，誰要用這下下之策。

　　孫氏道：“這事雖然還沒有定論，但到底也算是二姑娘惹出來的。二姑娘害得大姑娘成不了婚，那就叫二姑娘把夫婿讓出來的。既然張家關(guān)起門來不迎親，那咱們也干脆當(dāng)沒有這回事，只管把大姑娘抬到褚家去，對外說大姑娘原本嫁的就是褚家。反正外面只道葉家姑娘一個訂張家，一個訂褚家，誰分得清誰？”

　　羅氏瞪大雙眼，冷笑道：“你倒是好主意，把賓客當(dāng)成瞎子嗎？派出去的婚貼可明明白白地寫著張葉聯(lián)姻?！?/p>

　　“那就推說是下人辦事不力，寫錯了?！睂O氏道：“你說，是葉家姑娘臨著出嫁，夫家不要，只好胡亂嫁個窮酸親戚丟臉，還是下人辦事不力寫錯帖子丟臉？雖然我出的也是下策，但總比后者好聽點(diǎn)。再說，褚家怎么也是伯府，再怎么說也比那窩窮打秋風(fēng)的強(qiáng)?！?/p>

　　羅氏一噎，竟無言以對。明知孫氏是在打如意算盤，但以老太爺那死要臉面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取消婚禮的，而且孫氏這如意算盤也有幾分理兒，與其嫁個不三不四的窮親戚，不如嫁伯府的庶子。

　　上首的苗氏細(xì)細(xì)的柳眉一挑，瞧到精彩處不由的嘖嘖驚嘆，卻是一聲不吭。反正不論這大房二房還是三房，全都不是她肚子爬出來的。

　　葉鶴文道：“二丫頭許的是哪個褚家？”

　　羅氏道：“還能是哪個褚家，自然就是定國伯府。”

　　葉鶴文噢了一聲，摸著胡子，總算想起來了。這個定國伯府可是京城有名的破落戶。定國伯府原是將門世家，祖上個個都是威風(fēng)凜凜的大將軍。

　　但是，八年前褚伯爺領(lǐng)兵出征，最后卻兵敗受傷，因承擔(dān)玉安關(guān)兵敗之責(zé)，被解除兵權(quán)。褚家因此被君主棄用，褚家小一輩兒郎又都文不成武不就的，定國伯府由此沒落。

　　葉鶴文道：“今天定國伯可有來？”

　　孫氏連忙道：“未來親家，當(dāng)然有來的。劉二，你快去把褚伯爺請過來商量婚事?！?/p>

　　劉二看了葉鶴文一眼，然后轉(zhuǎn)身跑了出去。

　　不一會兒，就見褚伯爺蹣跚著腳步走來。褚伯爺是個萎靡的半老頭子，他也就四十多歲，但卻臉容憔悴，看起來像五十多一樣。

　　葉鶴文看到了褚伯爺嘴張了張，實(shí)在羞于啟齒，到嘴的話變成了一聲冷哼，接著背著手轉(zhuǎn)過身去。

　　孫氏急于把婚事定下來，直入主題：“不知哪個殺千刀的在外面敗壞我們二姑娘的名聲。但不論怎么說，我們二姑娘的名聲也敗了，哪好再進(jìn)伯爺家門，所以我們老太爺決定，讓我們大姑娘嫁給伯爺家的三公子。我們大姑娘可是正兒八經(jīng)嫡房嫡出，比庶房的二姑娘不知高貴多少倍?！?/p>

　　一副我都是為了你好，我家嫡房嫡女配你家庶子簡直虧大發(fā)了，娶到就是賺到了的架勢！

　　“什么？”褚伯爺懵了，又想到外面的流言，便明白其中關(guān)竅：新郎跟小姨子跑了，恰巧小姨子是他的未來兒媳，新娘無處嫁，干脆就塞到他家了。

　　褚伯爺再落魄也是個伯爺，現(xiàn)今居然被人當(dāng)成軟柿子一樣，任意揉捏擺布和踩踏，只感到大失臉面，但卻不敢發(fā)作。

　　葉鶴文見這破落戶有猶豫之態(tài)，而且褚伯爺又是后輩，惱羞成怒：“伯爺應(yīng)是不應(yīng)？”

　　褚伯爺哪敢開罪葉鶴文啊，現(xiàn)今被他一聲呼喝，豈敢不應(yīng)：“這、這……那就這樣吧！”

　　“那伯爺快去請花轎，不，還是我們?nèi)フ埌?！劉二，劉二，快到外面租一頂花轎，請一支迎親隊(duì)來，要快！”孫氏急吼。

　　羅氏知道大事已定，不好再出頭，只好離開。剛出安寧堂，就見葉薇采和惠然被攔在外面，便拉過惠然，把里面的情況說了一通，讓惠然回去給葉棠采報信。

　　海棠居——

　　葉棠采坐在床上，秋桔急得不住走到門口張望。

　　過了好一會，才見惠然跑回來，秋桔急道：“如何？”

　　“怕是、怕是真的嫁不成了?！被萑昏F青著臉，“我和三姑娘趕到老太太的安寧堂，但院子外有人攔著，不讓進(jìn)，我們只好在外面等。后來終于等到三太太出來。三太太跟我說……”

　　“說什么？”秋桔急得眼都紅了。

　　“三太太說，二太太攛掇著老太爺把姑娘嫁到二姑娘原定的人家，就是定國伯府的庶三子。褚家那邊已經(jīng)答應(yīng)了，再過一會，褚家的花轎就要來迎親……”

　　“還沒見過如此無恥下作之人！搶了姑娘的貴婿，還把姑娘塞給破落戶家的庶子。”秋桔臉色鐵青，“那太太呢？太太就這樣任著他們擺布姑娘？”

　　“太太氣得暈厥過去了，現(xiàn)在還未醒?！被萑坏溃骸艾F(xiàn)在只能靠我們自己。姑娘，現(xiàn)在該如何是好？”

　　說著望向葉棠采。

　　葉棠采坐在床上，身體繃直，放在膝上的手緊緊地握著艷紅的裙子，過了好一會，她才道：“嫁吧?！?/p>

　　“姑娘？”惠然結(jié)結(jié)巴巴道：“你說嫁？嫁誰？褚家嗎？”

　　“姑娘，你、你是氣傻了？”秋桔腦子一暈，“那個褚家可是破落戶，別說是跟張家比，就是跟咱們家比，也是差了不止一大截。而且，那還是褚家的庶子！是庶子！”

　　“就褚家。好了，就這樣決定吧！”葉棠采說。

　　“姑娘……”秋桔眼淚都繃出來了，嗚咽道：“憑什么、憑什么姑娘要受這種委屈……他們休想！休想！我——”

　　“秋桔。”惠然皺著眉：“那，你說該如何是好？難道大鬧一場嗎？”

　　“鬧又如何？那就大鬧一場！絕不受這種委屈！絕不便宜二姑娘！”秋桔瞪紅了眼。

　　葉棠采抬起頭，一雙艷麗的眸子一下子變得幽深。對，鬧，大鬧一場！前生，她就是這樣做的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