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堅持

　　回去的路上，鄭爽的臉色很難看。到公司把自己關(guān)在小辦公室里沒再出來。

　　柳夢瑤邊吃飯盒邊朝通道上望，見楊逸回來，忙朝他呶呶嘴。放在他位子上的飯盒已有些涼了。

　　楊逸朝她一笑，跑洗手間擦了把臉，坐下吃飯。

　　柳夢瑤閃了過來，低聲問：“談得怎么樣？經(jīng)理出馬，應(yīng)該有希望吧？”

　　楊逸把一大團飯咽下去，才道：“希望大大的有，就是客戶沒錢，付不起咨詢費?！?

　　“呃——”

　　楊逸聽見下巴吧嗒掉地上的聲音。

　　柳夢瑤回過神，見楊逸還在大口吃飯，安慰他道：“這個客戶不成，咱們另外再找一個。要不，你明天跟我拜訪一個，要是談成了，就說是你談的，合同也由你簽。”

　　這女孩子對楊亦成還真是好得沒話說。

　　楊逸把吃完的飯盒收拾了，頭也不回地道：“我們只做錦上添花，不做雪中送炭的事，對嗎？”

　　柳夢瑤追上幾步，急道：“不是?？蛻魶]錢付款，做也是白做，別浪費資源白費功夫了?！?

　　楊逸在飲水杯旁打了杯水，喝了一大口，才道：“我覺得可以做。不就是幾萬咨詢費嘛，先欠著，待有效果再付也可以。”

　　“不可以?！绷鴫衄巿詻Q道：“公司的制度，合同簽了，客戶得首付三成，派咨詢師入駐再付四成，項目結(jié)束前再付余款。從來沒有不付錢派咨詢師的先例?！?

　　兩人在這里說話，路過的同事順便打聲招呼，問：“上午去見客戶，談得怎么樣？”

　　楊逸點點頭，道：“還可以。”

　　柳夢瑤氣極，把楊逸拉小會議室去了。小會議室跟鄭爽辦公室面積差不多，放著一張玻璃四方桌，兩張椅子，本是三五個人可以談話的場所。

　　楊逸看她這么緊張，有些不解：“怎么啦？”

　　柳夢瑤道：“要是客戶賴賬，你上哪找這筆錢還公司？到時候財務(wù)追著你要怎么辦？公司收不到款報警怎么辦？你當(dāng)是開玩笑呢。”

　　原來是擔(dān)心這個。楊逸笑了。

　　柳夢瑤急得跺腳：“你還笑！你還笑得出來！”

　　楊逸道：“我了解過了，客戶確實是手頭沒有錢。如果我們真的能讓客戶出效果，客戶自然對我們形成依賴，有錢不還的情況就不存在。有什么好擔(dān)心的呢，不就是三成首付沒了嘛，到時候讓他一次性還清就行了。”

　　柳夢瑤跟他說不通，一跺腳，轉(zhuǎn)身走了。

　　楊逸回位子上感嘆手頭沒有筆記本電腦，沒有平板電腦，沒有鳳梨手機實在無聊，午休時間不易打發(fā)。身后不遠(yuǎn)處，業(yè)務(wù)經(jīng)理辦公室的門砰的開了，鄭爽惱怒的聲音傳來：“小楊，你過來?！?

　　鄭爽面前擺著一個飯盒，看樣子，他是氣得吃不下飯？不至于吧。

　　柳夢瑤在旁邊站著呢，一臉擔(dān)憂。

　　楊逸大大咧咧在鄭爽對面唯一一張交椅上坐了，道：“經(jīng)理，你找我？”

　　鄭爽道：“我會幫你過試用期，這個客戶別再談了?！?

　　所謂“我會幫你過試用期”，大概意思是，我會簽一個客戶把業(yè)績掛到你名下。這樣，你便能通過試用期，成為正式員工。當(dāng)然了，業(yè)績歸你，提成獎勵歸我。

　　鄭爽這么做，已經(jīng)算是不錯的上司。一般人，下屬三個月沒有出業(yè)績，早開掉了，哪有這么多廢話的。

　　楊逸道：“謝謝經(jīng)理。其實我有能力幫周老板，他只是不會管理，銷售不行，只要重建銷售系統(tǒng)就能讓他的業(yè)務(wù)走上正道。成人之美的事，為什么不做呢。如果我們在他危急時伸出援手，他豈不是成為我們固定的合作伙伴？”

　　鄭爽倒吸一下冷氣，這傻小子，難怪會不顧一切下海救人。他以為商業(yè)行為是做善事呢。

　　平靜一下怒氣，鄭爽才道：“小楊，你才走上社會，很多事不懂。我們做咨詢這一行，只是協(xié)助客戶規(guī)范管理，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。他的企業(yè)一團糟，我們怎么能救得活？我們又不是救世主。”

　　其實比這再糟糕的企業(yè)也在我手里救活過。楊逸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。他以前收購的企業(yè)，有的負(fù)債高達幾十億，在他手里，不過一兩年便還清欠款，開始盈利了。閏中只是沒有周轉(zhuǎn)資金，周正茂又不懂管理，才會走到這一步。這樣的情況，在楊逸來說，已經(jīng)不算差了。

　　柳夢瑤勸道：“是啊。這樣的企業(yè)，我們還是少碰為妙。經(jīng)理已經(jīng)說幫你了，我也會幫你，過試用期肯定沒問題的?！?

　　楊逸道：“你們是擔(dān)心閏中沒有錢付訂金？讓他寫欠條可以嗎？我看周老板那人，不至于賴賬的。”

　　“唉——”鄭爽嘆氣：“你才走上社會兩個月，哪里會看什么人。人心險惡，懂不懂？”

　　“懂?！睏钜莸溃骸爸芾习迨谴秩耍皇悄欠N肚子里彎彎繞的家伙。這樣的人，只會上別人的當(dāng)，很少讓人上當(dāng)吧？”

　　鄭爽撫額，揮手。

　　柳夢瑤無奈，只好扯了看楊逸的衣袖，道：“走吧?！?

　　兩人走到門邊，柳夢瑤又停住腳步，道：“經(jīng)理，飯涼了，你先吃飯吧?！?

　　悶悶的聲音傳來：“讓他給氣飽了。你好好勸勸他?！?

　　柳夢瑤應(yīng)了聲是，出了門，把門帶上，才低聲道：“看來你真把他氣壞了。”

　　楊逸悄聲問：“我們公司的咨詢師，水平怎么樣？”

　　有實力的咨詢公司對咨詢師的任職要求是很高的，必須達到某項文憑，在某專業(yè)領(lǐng)域任職若年干，甚至有要求必須擔(dān)任過大型企業(yè)CEO職務(wù)的。

　　德成也算正規(guī)公司，不過，看鄭爽這樣子，楊逸還是擔(dān)心。

　　柳夢瑤道：“我們公司四個咨詢師都有實踐經(jīng)驗的，平時下廠，客戶反饋還是不錯的。”

　　難怪了，一般咨詢員確實沒有能力幫企業(yè)起死回生。話說回來，像楊逸這樣順風(fēng)順?biāo)谌畾q攀上金字塔頂峰的，放眼世界還真沒幾個。就算天縱英才，能在五十歲有這樣的成就就不錯了。

　　如果德成的咨詢師沒有辦法把閏中遇到的問題解決了，確實還不如不做這單業(yè)務(wù)。

　　楊逸低著頭走回位子。如果他此時拍胸脯說憑他的能力能把閏中救活，估計鄭爽得拿杯子擲死他。

　　柳夢瑤跟在旁邊不住口地安慰：“我們見客戶，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情況的。業(yè)務(wù)員么，不就是能多見點世界，多接觸人。比在公司里做文職好多了。”

　　楊逸嗯了一聲，道：“確實是?！?

　　柳夢瑤高興起來，道：“你能這樣想就好了。談業(yè)務(wù)也沒能一談一個準(zhǔn)，見一次客戶簽一次單的。俗話說，天道酬勤。只要我們多打電話聯(lián)系，多約客戶拜訪，總有能談成的嘛。”

　　楊逸問：“你這個月簽了幾單？”

　　柳夢瑤有些不好意思：“這個月業(yè)務(wù)量差點，只簽了一單，還有一單在談，快簽了。我想，簽單的時候你跟我一起去，合同上簽?zāi)愕拿职??！?

　　這是要把這一單給他了。楊逸搖了搖頭，他怎么能接受別人這樣的恩惠，還是一個女孩的恩惠。

　　柳夢瑤道：“我是老業(yè)務(wù)員了，多一單少一單沒什么，你就不同了。有這一單，才能在公司立住腳跟。雖然說你見義勇為做了好事，但是陳總的脾氣我們都知道，不會因為這個為你破例的?！?

　　楊逸道：“不用為我破例。還有五個星期我才入職三個月吧？我能簽成的?！?

　　柳夢瑤道：“你能這樣想就好了。你有約到客戶叫上我，我?guī)湍阏劊憔驮谂赃吙粗?。多看多聽，總能上手的?！?

　　有這樣的上司和同事，德成還真是一個工作環(huán)境不錯的公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