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收尸的兄弟

　　鹿水河是慕士國著名的三大河流之一，是大陸西北赤水的分流，由于交匯處在章鹿山，“鹿水河”之名便由此而來，而鹿水學院依著鹿水河而建立，并且還處在鹿水河主流最寬廣的區(qū)域，因此，鹿水學院也因此得名。

　　向天坐在一座小山丘的草坪山，雙眼時不時看著下方的鹿水河，或者是呆呆的看著天空的遠方。河流是清澈的，寬廣的，很深的，看不到底的，而天空是晴朗的，廣闊的，無邊的，遙不可及的。但是向天的心卻并非像天空、河流那般美好，他的心很是孤獨。

　　自從爺爺去世，來到學院，已經三個多月了，這三個多月沒有爺爺的陪伴，身邊沒有任何的親人，他感到很孤獨，或許那生還下來的每一個人都會如此吧，只是每個人的處理方式不同罷了。

　　他的兩個室友，王子文自知在武學上沒多大天賦，一心投進了博學樓之中，邱大方文武方面都還可以，似乎想全面發(fā)展，胖乎乎的臉型很有福相，心態(tài)很是樂觀，是他近來最好的朋友。

　　而他，并不像大方那么樂觀，自從前不久發(fā)現了這個學院的偏靜之地后，總是喜歡在放學后的傍晚時分，獨自一人來到這里，靜靜的看著山丘下的流水，看著前方的山峰，看著遠方的天空。

　　良久之后，將目光從遙遠的天際收回，向天深吸了一口氣，身形開始動起來，手中拳頭緊緊握著，一套大氣而厚重的拳法被他井井有條的打出，這是厚土拳，用來防守的拳法，通過早上晨練的觀摩，他花了足足一個多月的時間終于能完整打出了，現在的他，對這套拳法更是有了幾分熟悉。

　　這里是學院的后方，依山傍水，很是安靜，不僅是發(fā)呆的好地方，也是練功的好地方，同時也是高年級的師兄師姐們談情說愛的好地方，這不，在這里頗遠的另一處山丘下，不正有一對十七八歲的青年男女正在促膝而談嗎，只不過隔得很遠，聽不清他們說些什么，也幸好早戀的人很少，不然這后院只怕都被那些師兄師姐們給占去了。

　　向天一旦開始練功，能很快進入狀態(tài)，將之前的一切盡皆拋開，對周遭事物不聞不問，數刻之后，一套厚土拳已經打完，但向天并沒有休息，繼續(xù)出拳，不過現在的他，拳法攻擊凌厲，身形迅捷，好似長風一般，卻又連綿不絕，正是皇甫景林所教的那套長風拳。

　　他每天都會來這里，但發(fā)呆的時間并不是很長，因為他沒有過多的時間去揮霍，年底的學年測試迫使他不得不勤學苦練，巨大的差距讓他不得不奮力追趕。

　　許茹雪、陸飛、于良已經遙遙領先，羅佑、蔡心語、龐龍、杜靈兒、冷傲、嚴松等人更是一年級的風云人物，這些人僅僅是入學三個多月，便已是風生水起，闖出“赫赫威名”，而他現在連本源真氣都還沒有煉出，這樣的差距實在是太大，每當想起這些，他都只能苦笑，心中難言的滋味，只有他自己清楚，他畢竟年齡尚小，隨著知識的加深，接觸的東西增多，爭強好勝的心開始活躍，功成名就的夢想在心底萌芽。

　　最后一聲拳風帶過，似風浪般的聲音已具稚形，長風拳已完，擒拿手瞬間開始，這是皇甫老師新教的，拳頭瞬間變?yōu)槔?，凌厲的爪風連連響起，隨后，利爪一變，化為一掌，看似向前推出，實則擒拿要害……

　　安靜的山丘，緩緩的河流，漸漸黑暗下來的天空，向天一直在那里不斷的閃動著身形，手中的拳法、爪法、手法，頻頻出擊，不知不覺中，夜幕已然來臨，這是初夏的季節(jié)，他的汗水早已將衣衫打濕，此刻的他，沒有真氣在身，體力早已不支，終于在身子一躍，打出一擊重拳之后，再也站立不住，摔倒在地面的草坪上。

　　近來的他，每天都要將練到這個程度才肯罷休，開始的時候，當天還好，第二天只覺渾身酸痛無比，差點連床都沒能起來，不過經歷了一個多月之后，這幅身子總算開始慢慢適應了，饒是如此，現在的他，也覺得渾身疲憊至極，在草坪上躺著歇息了一會兒之后，才緩緩站起身來，拖著疲憊的身子，向著住房走去。

　　躺在宿舍的床上，他對著正在忙碌的邱大方，笑著道：

　　“大方，給我把毛巾拿過來。”

　　大方道：“行?！?

　　大方正要行動，卻聽向天壞壞的笑道：“順便給我端盆洗腳水吧?！?

　　“##￥**?！?

　　毫無疑問，頓時引得大方一陣的大罵，不過還是將毛巾給他扔了過來，至于洗腳水那是別想了。

　　這自然是一個玩笑，也只有在這福福胖胖的邱大方面前，他還能開個玩笑，想到這里，向天在心里不由苦笑了起來，隨即拖著疲憊的身子，來到洗澡的地方，在這初夏的季節(jié)，一盆冷水從頭澆下，這感覺很爽，很爽。

　　洗完冷水澡后，向天感覺煥然一新，一身的疲勞也消失不見，不過這樣的做法最是下乘，聽爺爺說，易得風濕，晚年落下一身的病根，不過他還年輕，哪里會在乎這些。

　　回到房間之中嗎，看到王子文還在看書，也沒有在意，贊道：“子文還在勤學啊?！?

　　王子文猶若未聞一般，點了點頭，沒說什么，這讓本想套套近乎的向天有些失望，向天并不是那種自來熟的人，主動套近乎，也就王子文和邱大方二人，這還是二人同住一房，很是熟悉的緣故。

　　邱大方卻是大大不同，心態(tài)樂觀，人緣很好，這時笑著問道：“向天，本源真氣的事怎樣了，進展得如何？”

　　“還行，有點感覺了，不出意外的話再有兩個月就成功了?！闭f道這里，向天還是頗有些自得的，這也是他在心底敢與許茹雪、陸飛甚至羅佑、龐龍等人競爭的原因之一，并非是他好高騖遠、夜郎自大，而是他自認為自己的資質還不錯，有這個底氣和資本，當然他的這一切想法都還深藏在心里，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。

　　本是樂觀的邱大方皺起了眉頭，苦笑道：“唉，你們的資質就是好，我就不行了，我都練了快一年了，到現在還沒個頭緒，搞不好這一輩子都沒可能了?！?

　　向天聽此，開口道：“別灰心，還不到一年呢，不是還有好幾年的時間嗎，只要能在兩年之內煉出本源真氣，資質就算可以了?！?

　　向天口中的“可以”自然僅僅算是一般，蒼武大陸是一個真武世界，武道上的各種理念、境界、功法、招法等等早已演化到了巔峰，古往今來，大陸上的官方勢力都相繼統(tǒng)計過，煉精化氣的時間一般不會超過三年，若是練了三年還沒練出個結果，也就足以說明在武道上沒什么天賦的。

　　資質尚可的人，三年之內，到了將要有所成就的時候自然會感受到，并且不會遇到多大阻力，好似水到渠成一般，直接煉成本源真氣，而沒什么天賦的人，三年之后，十之八九都是一生也無法煉成，就算是僥幸煉成，今后在武道上也難有成就，終其一生也不過煉氣一二層罷了，這樣的修為延年益壽還勉強，對實力的增強也不明顯。

　　這些東西，邱大方何嘗不知，練了快一年還沒個結果，饒是他的心態(tài)比較樂觀，也難免有些焦急了，最后苦笑道：

　　“算了，實在不行的話一心學文算了，只是可惜了那一絲成仙的機會啊?！闭f道最后，大方竟是連連搖頭嘆息不已。

　　而向天聽到此話，差點沒一口吐沫都吐了出來，煉氣九層階，先天七重天，古往今來登臨絕癲的又有幾人，就更別說得道成仙了，仙到底存不存在都還是一個傳說呢。

　　“似我等這樣的螻蟻也想成仙，你還真敢想?！毕蛱爝€在感嘆的時候，一個冷冷的聲音傳出，卻是王子文的，剛看完了書，打算睡覺，這時終于插上了一句。

　　“去，你這死蚊子終于肯說話了，從回來到現在也沒見你開口呢？”邱大方對王子文冷冰冰的話語并不在意，打趣道。

　　“無非是些無聊小事罷了，有什么好說的。”王子文依舊是不冷不熱的說道，在他看來這些不過是一些廢話罷了。

　　事實上也是如此，向天和邱大方也不得不承認，不過最后還是邱大方開口道：“死蚊子，別太認真了，不過是添點樂趣，增強感情罷了，偶爾放松放松也是不錯的。”

　　向天聽到邱大方說起這些，一時間想到自己在河邊的發(fā)呆，那是對于孤獨的無奈，然而在寢室，他卻不想那樣，他希望這是一個其樂融融的環(huán)境，畢竟這算得上是一個小家庭了，尤其是對于他們這種沒有家的人來說，更是如此。

　　“行，我聽你一句?！蓖踝游南肓讼?，心底輕嘆了一聲。

　　“嘿嘿，這就對了，咱們幾個住在一起，就算是兄弟了，以后有什么事情，只要我?guī)偷蒙希欢ㄈσ愿??！边@話又是大方說的，包含著真情，向天和王子文都能感受出來。

　　“行，我要是比你們先死，你們幫我收尸就行了。”王子文的冷淡始終沒有變，這句話雖是更冷，但話中的真意向天與大方又如何不知。

　　“我會的，一定會的?！毕蛱煺J真的回答道。

　　王子文看了看向天一眼，卻并沒有多說什么，他的心思別人很難知道，也很難猜測。

　　“去，去，去，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，要收也是你們給我收?！边@時候的大方卻是忍不住大吼了起來，他很不想去考慮這些問題，有意的回避著。

　　就這般，這三個不同個性的少年人，簡單而又真摯的結成了一定給對方收尸的兄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