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算計(jì)賺錢

　　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，約莫十六七歲，白皙的臉蛋，大大的眼眸，還有一頭柔和飄逸的秀發(fā)，身著羽絨服和長筒靴子。

　　蘇青黛在上一世見過太多美女，不管是自然的還是人造的，都免不了胭脂水粉。這一下見著一個不施粉黛的美女，還是有些驚艷的。不過很快，她就面色如常。到底是見多了世面的人，不像一旁那些呆呆傻傻的小販，連蘇青黛看著都覺得好笑。

　　這樣的穿著，一看就知道是城里人。雖然奇怪為什么會出現(xiàn)在這里，蘇青黛倒也不怎么關(guān)心，只笑著回答道：“每個五塊錢，你若是要的多的話，我給你便宜一些?！?

　　既然是城里人，瞧著你穿得不錯，宰你一次不算過分吧？蘇青黛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算計(jì)，臉上不動聲色。

　　那女孩子見蘇青黛不過十來歲年紀(jì)，小小的個子坐在馬扎上，說著不屬于她這個年紀(jì)的話，頓時覺得有趣，不由得多看了蘇青黛一眼。

　　蘇青黛知道她在打量自己，也不在意，神態(tài)自若地忙自己的事，偶爾與女孩搭上幾句，介紹介紹她的風(fēng)鈴。

　　好半晌沒有聽到那女孩子說話，蘇青黛一抬頭，就見她正拿著那些風(fēng)鈴挑挑揀揀，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。

　　蘇青黛挑了挑眉毛，心中嘀咕著：怎么著，都想要？我這東西做的可都是唯一的，式樣都不一樣……

　　正想著，攤位前又過來了一個人。一個個子高高瘦瘦的男孩子雙手環(huán)胸，正一臉不爽地看著那個挑挑揀揀猶豫不決的女孩子。

　　“欣姐，你好了沒有？這鄉(xiāng)巴佬的東西有什么好買的？難道商場里沒有？咱們走吧，姨父接到電話說公司有事，急著回去呢?！蹦悄泻⒌攘艘环昼?，看女孩子還在挑，終于不耐煩地催促了起來。

　　蘇青黛一聽他說鄉(xiāng)巴佬，頓時不悅，瞪著大眼睛怒視著他。方毅被蘇青黛這么一瞪，只覺得那雙眼睛圓溜溜似貓眼，澄澈見底，心中有什么東西蹦跶了一下，轉(zhuǎn)瞬即逝。

　　“可是，這些東西我在商場都沒有見過。方毅，我挑不出來，都喜歡怎么辦？”女孩抬頭看著方毅，為難地說道。

　　蘇青黛聽了這話，一臉怒意的臉頓時變了，笑得眼睛瞇成了月牙。

　　這女孩，翻臉比翻書還快，變臉王啊？方毅看了有些不高興，這女孩上一秒還對著自己怒目而視呢，下一秒就朝著欣姐笑得那樣熱情。怎么兩個人待遇差別這么大呢？

　　“這位姐姐，這些東西城里的商場里沒有賣的，都是我和妹妹親手做的，別的地方恐怕沒得買哦?！?

　　蘇青黛這話一出，那女孩子頓時驚訝地張大了嘴：“都是純手工制作的？那就難怪了。不過看你年紀(jì)不大，能做出這么好看的風(fēng)鈴，真是厲害??！”

　　那邊的方毅聽了這話，看著擺在地上的風(fēng)鈴，二話不說，從包里掏出兩張深綠色人頭。

　　“兩百塊，你把這些風(fēng)鈴都包起來?！?

　　這話一出，一旁的小販都嫉妒地看著蘇青黛。蘇青黛的心里卻是有一絲別扭不悅。君子愛財(cái)，取之有道。她雖然愛錢，卻也沒有想要如此坑人。而且她一向看不慣有錢人的做派，動不動就甩錢，炫耀著他們的富有，這樣的人她不喜歡。

　　當(dāng)然，她承認(rèn)這里面存在嫉妒的因素，她一向如此傲嬌。

　　蘇青黛一面手下不急不慢地將風(fēng)鈴打包，一面淡淡說道：

　　“一共是二十三個風(fēng)鈴，五塊一個，我應(yīng)該收您一百一十五塊。這是我第一次做生意，我也沒有要瞞你們，因?yàn)槭羌兪止?，除去成本我也賺了不少，所以零頭我就不要了，收你們一百就成?！?

　　說完蘇青黛已經(jīng)熟練地把風(fēng)鈴打包好了。她將風(fēng)鈴遞到那個女孩手中，又將多出來的一百塊爽快地還給了方毅。

　　村里的孩子多數(shù)是沒有見過世面的，免不了會有些膽怯。尤其是遇到城里人的時候，大多扭扭捏捏的。而蘇青黛看他們的眼神波瀾不驚，說話不卑不亢，大大方方，一點(diǎn)也不顯得虛假諂媚，自有一股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成熟味道。

　　見蘇青黛不坑人，還說出這樣的大實(shí)話，方毅不免多瞧了蘇青黛幾眼，心道這窮鄉(xiāng)僻壤居然還能養(yǎng)出這么伶俐的人，真是難得！

　　蘇青黛做完了生意，就只管低頭收拾東西。

　　她今日的任務(wù)算是完成了，賺了一百多塊，一會兒和哥哥妹妹報(bào)喜去，晚上可以多買點(diǎn)菜開葷。

　　方毅還想再問幾句，聽到身后有喇叭聲，知道姨父在車?yán)锎叩镁o了。當(dāng)下也就不再多說，拿起風(fēng)鈴拉著謝欣就走。

　　待到他走到了車旁，再回頭尋找蘇青黛時，卻哪里還找得到？這個時候的蘇青黛，已經(jīng)提著小馬扎，淹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。

　　方毅有些失落，暗自嘲笑自己，莫不是對個黃毛丫頭感興趣了？真是活見鬼！

　　蘇青黛走在人群里，懷揣著一百五十五塊錢，只覺得未來的路一片光明。

　　不過臘八節(jié)畢竟一年才舉辦一次活動，光靠這種時候賺錢是不行的，還得另想其他法子。只是今日賺了一百多，蘇青黛心中滿滿的，覺得再艱難的日子也能熬下去。

　　隨便買了個燒餅吃著，蘇青黛在人山人海中開始尋找起妹妹來。好不容易在人堆里找到了蘇青葉，蘇青黛拉著她就朝著馬戲團(tuán)走去。

　　買了兩張票花去四毛錢，兩個小孩子鉆進(jìn)人堆中，隨著眾人進(jìn)入一個巨大的帳篷里看馬戲。

　　這個時候的馬戲團(tuán)，實(shí)際上是一個雜技團(tuán)。除了走鋼絲，吞刀老陶外，當(dāng)然也有猴子戲，有白馬跳火圈，還有人虎大戰(zhàn)，然而最驚險(xiǎn)的卻是美女與野獸。

　　一群孩子緊張地抓著棉花糖，大人們興奮地看著一場美女與野獸的大戰(zhàn)?？吹矫琅粋€彈跳爬上了中間的一個大柱子，又倒掛到另外一個擺動的秋千上。孩子們驚呼，大人們開始吆喝尖叫，獅子在戲場中央怒吼，整個馬戲團(tuán)走向高潮。

　　蘇青黛在現(xiàn)代看多了各色的雜技表演，雖然對于那些危險(xiǎn)動作雖然心驚膽戰(zhàn)，卻沒有蘇青葉的驚奇和興奮。她可沒有一門心思注意那些馬戲表演，下午第一場結(jié)束后，整個會場里扔滿了垃圾，除了瓜子殼，最吸引蘇青黛注意的就是那些塑料杯了。

　　蘇青黛看到那些塑料杯子，頓時眼前一亮。

　　她記得幼年時做過一個習(xí)題，一個顧客買了十八瓶汽水，三個空瓶就可以換一瓶汽水，那么這個顧客可以喝多少瓶汽水。

　　且不說那個顧客向店主借一個空汽水瓶多喝了一瓶汽水的故事，蘇青黛的心里已經(jīng)激動萬分，這么說，這個時候，可口可樂還沒有全面打開中國市場？那么珍珠奶茶呢？椰果奶茶呢？綠茶紅茶呢？冰淇淋呢？果粒橙呢？露露呢？這些都將是一個巨大的潛力市場吧？

　　這樣一想，蘇青黛猶如打了雞血一般，渾身血液上涌，拉著蘇青葉就買了杯那樣的飲料喝了起來。

　　第一口下去，蘇青黛就皺緊了眉頭。實(shí)在是太難喝了，里面除了添加色素就是糖精，這樣的一杯水賣兩毛錢，喝起來卻還比不上家里的茶水。

　　蘇青黛一側(cè)頭，看到妹妹喝得很是帶勁兒，不由得納悶，連忙問道：“妹，好喝嗎？”

　　蘇青葉眼睛亮亮地看著蘇青黛，快速地點(diǎn)頭，滿臉紅撲撲，興奮地說道：“好喝，這是我第一次喝這么好喝的飲料！姐姐，我們買一杯留給哥哥吧。”

　　蘇青黛頓時覺得郁悶不已，難道二十一世紀(jì)的多樣生活竟然把她給養(yǎng)刁了？不過想想也是，在一個消費(fèi)品種類繁多的地方生活久了，再回到舊時候看著那些單一的劣質(zhì)品，怕是誰也歡喜不起來吧？

　　蘇青黛看著妹妹喝得高興，也就不去計(jì)較了。拿出兩毛錢多買了一杯，順便將自己的那杯遞給了蘇青葉。那些糖精水，她可是喝不下去。

　　這樣又四處轉(zhuǎn)了幾遭，就到了下午四點(diǎn)。蘇青黛也覺得累了，心里又想著還不如回去加班加點(diǎn)多做幾個風(fēng)箏，也就沒了四處轉(zhuǎn)溜的心思，拉著妹妹就要去神廟尋蘇青城。

　　不料蘇青城沒有尋到，卻是見到了一個不想見到的人。

　　穿著新棉衣的劉月萍隨著幾個男孩子在神廟門口排隊(duì)，想來是要進(jìn)廟里去看廟會。蘇青黛不想與她碰面，立刻拉著蘇青葉就要往人多的地方跑，誰知卻還是晚了一步。

　　劉月萍一抬頭就看得了蘇青黛，眼神閃了閃，已經(jīng)大聲叫了起來：“蘇青黛，好巧啊，在這里碰到你們。”

　　蘇青黛在心里哀嚎：真是太巧了，晦氣啊，碰到了你……

　　轉(zhuǎn)過身，蘇青黛面上帶著僵硬的笑，隨意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：“是啊，挺巧的。你們這是要去看廟會呢？那你們先去忙吧，我和我妹妹去前面溜達(dá)，買點(diǎn)東西?！?

　　劉月萍自然是不信蘇青黛會有錢買東西，蘇青黛家的情況她早就從阿英那兒打聽清楚了。知道蘇青黛沒有母親，家里也窮，哪里會有錢買廟會門票？所以她估計(jì)蘇青黛今日來這里，是想來看看熱鬧，或者，趁人多收票的人不注意混進(jìn)神廟里去。這樣一想，心中不免多了一絲鄙夷和嘲弄。

　　“說的什么話呢，這么見外。我們怎么說也是同學(xué)，再忙也是要陪陪同學(xué)的。對了，這會兒廟會就快要開始了呢，你不進(jìn)去看嗎？”劉月萍的眼睛里閃過戲弄，嘴角帶著一絲不屑的笑。

　　蘇青黛只覺得不耐煩了，她和劉月萍是非常不對盤。若不是急著找蘇青城回去，她哪里會在這里啰嗦。聽到劉月萍這樣說，心中有股火氣拱啊拱，強(qiáng)忍著沒有發(fā)作。

　　“不了，你們?nèi)グ?，我和我妹妹還有事?！碧K青黛郁悶，只能推脫。

　　這話一出口，劉月萍越發(fā)肯定了自己的猜測，這蘇青黛果然是沒有錢買門票。想著那日畫像的事惹得她在眾人面前丟臉，她怎么也咽不下這口氣。今日碰到了機(jī)會，如何會這么輕易讓它溜走？

　　于是，她急急地上去拉住了蘇青葉，又對著蘇青黛笑道：“有什么事也不急這一會兒，我們先看廟會去吧。聽說那廟會好看著呢，好不容易盼來一次社戲，怎么能不看廟會呢？”

　　蘇青黛一聽這話，再抬頭看了看劉月萍那別有用心的笑，頓時明白她要干什么。原本要走的心思忽然飛了，既然你這么成心想讓我出丑，好吧，那我就陪你唱一回戲。于是，蘇青黛也不說要走了，只沉默地站在神廟前，似笑非笑地看著劉月萍。

　　劉月萍被蘇青黛這么看著，心里有些慌，覺得似乎自己打的主意都被蘇青黛看透了似的。她心中暗惱自己神經(jīng)過敏，怎么會怕這么個小不點(diǎn)呢？

　　倒是蘇青葉完全沒有看出來兩人之間的戰(zhàn)爭，只是一聽說去看廟會，頓時心情激動，直拉著姐姐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蘇青黛，滿眼的渴望。

　　蘇青黛一聲嘆息，果然還是奶娃子啊，居然完全沒搞清楚狀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