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說:六合大拳師作者:鐵萼奇蘭時間:2020-12-17 17:07:33
第一章難說薄霧不濕衣
譜上說那一年來了一位道人,在這里住了好些時日,竟然指引著眾人從那微微的低洼處掘出來一架巨船來,而就在巨船剛剛露出半截的時候,天地失色,烏云密布,瞬間天地間一片灰蒙,刷刷飛刀似的砸下雨來,好似要掩埋一個天大的秘密。人們螞蟻般地逃回村子,待第二天天明,這里竟是另一番景象了,直到如今。
具回頭張望者講,當時雖說大雨滂沱,卻眼見著從船底下咕嘟咕嘟冒出渾水來,瞬間就淹沒了低洼,繼續(xù)向北與河流接流,向南拐了個彎分割了這片土地。
巨船一出即逝,帶走了窮鄉(xiāng)僻壤的干旱,帶來了濕潤的希望。
淳樸的人們開荒種田,故事越傳越是美好。河?xùn)|偏北空出的那片土丘,就真得象一只趴著的大鼉龍了。
人們從最早的南部走開來,村落逐漸擴張。不知何時起,三部之間又多了幾道曲曲彎彎的城墻,圍住了懷疑,卻多了些爭斗。
濃霧散盡,春guang明媚。昨夜的寒冷似從未來過?;蛘叱锁P吟跟那狗,誰都不曾記得。
袁四爺?shù)靡鈸P揚地坐在深院里看著天,只要坐在這里他就有一份優(yōu)越感,這是南部舟口大當家的家宅,也是塵舟口地脈的龍頭位置。
袁家數(shù)代人都認為,只要占著這塊寶地,就能踩得河西河?xùn)|兩族翻不過身來。而這,是理所應(yīng)當?shù)?。這思想從四爺八輩爺爺袁衍熙那就有了。
袁衍熙是袁家一個了不起的人物,自他往上三輩出了五位武舉人,兩個文進士,孝廉若干。到他是最后一個,也是八面威風(fēng)的一個,文武雙全入閣的大臣,后棄官行商,富裕了家族,樹立了威信。
從那時起,他這一支人就被同姓族人稱爺了。
這所宅子,也正是他留下的,一直保留著明朝的風(fēng)格樣式,高大對稱。
而就從他之后,家訓(xùn)上卻多了一條,不得為官不得入伍。具體的事情,都記在家譜上,后人只管遵從,不得過問。
而那份小小的得意,卻傳承下來。
每天早晚,袁四爺都會走一趟捶法,他也是好舵手使得八面風(fēng),莊上的事情搭理得井井有條,他有得是時間,所謂富貴閑人。
每當他走拳的時間,他都會掩上門,不準任何人看。
這套拳從老輩就有,其實河西白龍莊,河?xùn)|匯川口都有人會,只是他們都認為,自家的才是真?zhèn)鳌?
這思想讓他們在械斗中平添了幾分力氣。
然后每當想到此處,袁四爺總是禁不住地面露喜色,因為他們家一直保留著那本拳譜。
原本這都是一族的人,河西楊家也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,因為那譜上的文辭他們村的孩子都背得出。
每年他們都會進行一場比試,這習(xí)俗沿襲了幾輩了,四爺?shù)囊馑?,如果不服氣,隨時都可以練練。
老奶奶卻一直囑咐這個兒子,休要咄咄逼人,多照看莊上的生意要緊,一輩出一個練武的就成,
如今已不是靠拳頭搶地的時候了。
四爺嘴上稱是,心里卻不以為然,他兒子袁成仁,少年有成,已是蟬聯(lián)的拳魁。這叫后繼有人。
老太太卻越來越是擔心,越擔心嘮叨就越是多,于是孩子們都認為,老奶奶確實老了。
老奶奶也愛坐在院子里瞇著眼看天,抱著那只花貍貓,掐著手指,嘴里哼哼啞啞地不知數(shù)念些什么,顯得是那么奇怪,卻又跟著老宅非常和諧。
柱子,長廊,屋檐,枯石,老奶奶。
老奶奶想著鳳吟那樣子就感覺有點不對勁,難道他又撞殃了?
這個孩子確實是有些靈性的,似乎能夠察覺到生命的氣息,以及那氣息的流向。
天地之間,五運六氣,仰而觀天,俯而察地,生時看氣,死后辨殃。
老奶奶咯噔一下就明白過來了,自言自語般問了兒子一句,成仁這熊怎么還不回來。
老奶奶自言自語般問了兒子一句,成仁這熊怎么還不回來。
袁四爺?shù)哪樕弦才こ鲆粓F焦躁,他干咳了一聲,繼續(xù)打拳。
鳳吟一直沒有醒來,眼淚嘩嘩地躺著。只是沒人注意。
今天袁四爺草草地收了拳,如同往常,洗了手,開了門,大步走出來,他要到他的地里看看。
大街上聚了幾個莊戶,在談著什么,見了袁四爺走來,老遠就躬身等待,袁四爺依然用那幾十年未變的老樣子,癟一癟嘴,很寬宏地笑著,微微點一點頭。
然后站上一會,準備先抽一袋煙,他喜歡跟莊戶站在一起,他喜歡聽他們夸自己好話,特別是平易近人之人,平易近人的贊美更讓他感覺到自己高高在上,他喜歡哈哈大笑。
袁四爺掏出荷包,給每個人分了一煙袋鍋子,開始點火。
火剛點上,遠處急慌慌跑來一人,灰頭土臉就沖過來,踉蹌地奔著,一個沒站穩(wěn)跪在了地上,袁四爺敏捷地一閃,生怕被揚起的塵土弄臟了衣服般,提衣襟一甩,喝道;“慌張個鳥!”
那人哆嗦著顯得過于激動,一時說不成話。實際也沒等他張嘴,大家都聽到了碎亂的馬蹄聲,一群鴨子被驚得呱呱叫著,撲棱棱連飛帶跑地散開。
兩匹快馬瞬間已到近前,馬上人一勒韁繩,雙馬被帶歪了脖子,別扭地歪向后方,斜鼓著眼珠子,一撩蹄子急急打了幾個旋,險些撞在一起。是兩個縣里的差人。
兩個棒實的莊戶勇敢地擋在袁四爺身前。
幾乎同時,兩公差片腿下馬,先前那伙計趴在地上,哇就哭了出來。
“四爺”一個差官表情憂傷而堅定,“四爺,三少爺回來了 ”
袁四爺聽著感覺不對,大拇指一捻,按滅了煙袋鍋子。成仁什么就回來了。
“四爺”差官繼續(xù)道“您去認認吧,我們沒請他,大人都在?!?
“有話直說無妨?!痹臓攬远ǖ乜粗鴥蓚€差官,眼神寒氣逼人,那夜里的霧,仿佛一下子就回來了。
難道成仁被人抓到了,事情敗露了?怎么這么不小心。
就在七天前,袁成仁受他這個四爹也就是袁老四指使,去了一個莊子“收寶”。
簡單說吧,就是廢人手腳。何以親自動手,因為那人是莊里出去的,出去時帶走了袁家的武藝。
顯然,這是不合法度的。
這也是一種無奈,袁家的買賣正在縮水。
以前這種事情,成仁始終搶著辦,干凈利落,這一次難道失手了?
“四爺,您還是親自去一趟吧。”兩個差官還是沒有直說。袁家跟縣里的關(guān)系一直很好。
四爺?shù)拖骂^,逼視著先前的伙計,幾個莊戶也一臉驚詫。
宅子里出來了一掛馬車,幾個伙計悄悄地跟隨著,顯然,這些下人在瞞著自己。
袁宅的上空有些灰暗,似乎那些煙霧都集結(jié)在那里不肯離去。
一聲凄厲的慘叫傳了出來,直刺天宇,那是鳳吟,十二年了,他終于出聲了。
接著晴天一聲悶雷,仿佛迎著這聲音滾下來,砸向地面。
被這凄慘的叫聲一震,趴在地上的伙計篩糠般抖著擠出幾個字,
“三少爺死了,四爺,三少爺死了??!被插在樹上?。?!至少有三天了。”
那莊戶似猛然醒悟,撕心裂肺地喊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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