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說:芳華亂作者:西子情時間:2020-08-24 07:29:14
謝芳華彈了彈茶盞的杯壁,漫不經(jīng)心地道,“爺爺可還記得我父母是如何死的?哥哥是如何落下了一身毛???”
忠勇侯身子一僵,“自然沒忘?!?/p>
“那就是了!”謝芳華淡淡道,“您是忠勇侯,哥哥是世子,都沒辦法悄無聲息離開京城。有些事情只能我來做。咱們忠勇侯嫡系這一脈,也就僅余哥哥和我了。我不能讓忠勇侯府有朝一日消亡?!?/p>
忠勇侯頓時沉默下來。
謝芳華不再說話,屋中氣氛有些冷寂。
許久,忠勇侯喟嘆一聲,“難為你那時才七歲,就看清了局勢,忠勇侯府若是不能穩(wěn)于這一代,便會沒落下去。旁支族親只知道日日爭奪家產(chǎn),斗個你死我活,卻看不見高門大院外面的危險,以為生來我們忠勇侯府就是尊貴的??蓱z幾百年的世家,這一代卻堪堪出不來個自立自強的男兒,偏偏需要一個女孩子去外面受苦以求將來穩(wěn)住家業(yè)?!?/p>
“哥哥比我聰穎,不過是被身體所累而已。我沒有爺爺說的這么崇高,只不過是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罷了?!敝x芳華笑了一聲,放下茶盞,“為我自己而已?!?/p>
忠勇侯一噎,瞪了謝芳華半響,驀然笑了,有些驕傲,“為這份家業(yè)也好,為你自己也罷,你總歸是姓謝,我的孫女!”
謝芳華這些年在無名山被養(yǎng)成了一個毛病,那就是能見得人受苦,見不得人得意。他看著忠勇侯驕傲的臉道,“明日爺爺陪我進(jìn)一趟宮吧!”
“你剛回來,進(jìn)宮做什么?”忠勇侯果然收起了笑意。
謝芳華從懷里拿出一封密函,抖了抖,解釋道,“我的身份如今是漠北軍營的王銀,奉武衛(wèi)將軍之命,明里是來給忠勇侯府送年貨,暗中實則是躲過驛站兵部排查,進(jìn)宮覲見皇上,直達(dá)天聽,呈給皇上一份密函?!?/p>
“什么密函?”忠勇侯有一種不好的預(yù)感。
謝芳華笑容淡淡,實話實說,“無名山被天雷給毀了,山體崩塌,宮闕付之一旦。無名山在漠北,自然是戍邊的武衛(wèi)將軍先發(fā)現(xiàn)了,這是天大的事兒,武衛(wèi)將軍不敢大肆宣揚,只能呈上密函,請皇上示下了?!?/p>
忠勇侯聞言騰地站起來,伸手指著謝芳華,顫抖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。
謝芳華從榮福堂出來,天已經(jīng)黑了。
侍書站在門口等著她,恭敬地低聲道,“崢二公子和燕小侯爺?shù)热硕茧x去了,世子命人做了您最愛吃的菜,在芝蘭苑等著您呢?!?/p>
謝芳華點點頭,嘟囔道,“爺爺最是小氣,連一頓飯也舍不得給我,還是哥哥疼我?!?/p>
侍書回頭看了一眼,剛剛他站得遠(yuǎn),但也能聽得老侯爺大口喘氣聲,顯然是又氣著了。沒打罰小姐就不錯了,怎么還有心情留他吃飯?
二人來到芝蘭苑,謝墨含已經(jīng)站在門口等著了,晚風(fēng)甚是清冷,他只穿著輕裘,并未披斗篷??雌饋砩硇坞m然頸長,但有些孱弱。
謝芳華想著今日所見的這些公子哥里,他哥哥算個徹頭徹尾的病秧子。就連那秦錚看著雖然瘦,但絕對不是弱,那個人和他哥哥身量差不多,卻是比他哥哥精神多了。
果然從古到今都是惡人比較頑強。
“妹妹!”謝墨含上前一步,聲音有些壓抑的克制。
“哥哥!”謝芳華笑著溫暖地喊了一聲。
謝墨含想要伸手抱她,才想起如今已經(jīng)不是小時候,這個妹妹如今十五歲了,比一般少女身量高些,已經(jīng)過了及笄的年紀(jì),算是大姑娘了。他即便是哥哥,也不能無禮。悵然片刻,收回手,摸了摸她的頭。
謝芳華握住謝墨含的手,拉著他向屋子里走去。
兄妹二人進(jìn)了屋,侍書關(guān)上房門,退在門外守著。
謝墨含將謝芳華從頭到尾打量一遍,又拉著她詢問了這些年情況,謝芳華簡單說了,謝墨含看著她云淡風(fēng)輕的模樣,有些難受,謝芳華知道哥哥是覺得自己無用,才讓她去無名山受苦了,便轉(zhuǎn)移話題,問起他這些年的事情。
謝芳華七歲那年離開后,一直三年沒傳回信。謝墨含一度曾以為妹妹去了那個地獄般的地方定然熬不住活不了,傷心不已。不曾想,三年后,收到了她暗中傳回來的信。以后每半年都會收到她傳回來的信,他才漸漸踏實了。
既然能從無名山森嚴(yán)的防控中傳回信,說明她在無名山之中定然不是無能之輩了。
但是用鷹傳信,畢竟只能寫只言片語,相互只知道安然無恙,不能多說別的。
所以,兄妹二人對于彼此這八年的生活都知之甚少,一時間有說不完的話。
謝墨含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妹妹能大明大擺地回來。更不會想到她竟然毀了無名山。無名山是什么地方?那是地獄一般的存在,從來沒有想過它有朝一日能被毀。而毀它的人還是她的妹妹。
久別重逢,兄妹二人不知不覺敘話到深夜。
謝芳華明日既然還要以王銀的身份由忠勇侯帶著進(jìn)宮覲見皇上呈上密函,便暫且不能恢復(fù)身份了。于是,當(dāng)晚,謝墨含命侍書在他隔壁收拾出了廂房,她就住在了芝蘭苑。
這一晚,謝芳華睡得極好。
第二日一早,福嬸來喊謝芳華,謝芳華依然是昨日小廝打扮,不過換了一身新衣,臉色依然是黑里透紅,走路邁的步子也大,半絲看不出女兒家的模樣。
福嬸看著她幾次欲言又止。
謝芳華心思通透,知道她擔(dān)心什么,笑道,“福嬸您不用擔(dān)心,我能從地獄一般的地方活著回來,便做得來這侯府的小姐。如今是這般行止做派,待恢復(fù)身份,便不會如此了。以前學(xué)的閨儀半絲沒忘?!?/p>
福嬸聞言松了一口氣,連連道,“那就好,如今您回來,不比以前了。以前您未及笄,這些年來老侯爺對外只說您身子骨不好,體格嬌弱,不禁風(fēng)雨,怕出意外,故而養(yǎng)在深閨,足不出戶,每逢宮里的宴席和各府的宴席都給您推了。外面人都猜測您是得了了不得的怪病,故而不敢見人。有人打探,老侯爺和世子瞞得嚴(yán)實,也打探不到什么。這些年相安無事。如今您已經(jīng)過了及笄的年歲,成人了。就該擇親相看了,誰家的女兒家都不能再將人捂著藏著不讓露面。否則,您以后的婚事兒怕是就不好求了。所以,您既然回來了,還是要守得閨儀,以免到時候人前出錯,惹了笑話?!?/p>
手機上閱讀
點擊或掃描下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