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說:通靈公交車作者:堂前雁時間:2021-02-24 10:51:00
第011章
驢趕鬼
從離開賓館的那天起,我每天晚上都會去買一束盛放的金盞花,我期盼有一天能見到葛鈺,親手把金盞花送給她。然而花謝花開,直到今日,等到的卻是永別。
我把金盞花遞給了小女孩,說:幫我把這束金盞花送給葛鈺吧,我一直想親手給她的,但已經(jīng)沒有機會了。
小女孩愣了一下,點了點頭,轉身離開了。
上了車,老頭問我:你哭了?
我搖頭說:我哭不哭關你什么事。
等我發(fā)動了車之后,老頭湊到駕駛座旁,淡然說道:你口中的那個葛鈺,很愛你。
我一愣,轉頭問:我都不知道的事情,你怎么知道?
老頭瞪著眼睛,指著前方說:看路看路!快看路??!說話就說話,扭頭干什么???
“你知道那個葛鈺為什么離開你嗎?”
我說:一直不知道,在酒店她要把身體給我,但我沒同意,從此她就消失了。
老頭說:這就是她愛你的現(xiàn)實,她就是因為愛你,所以才要離開你,因為,她不想傷害你。
這給我說懵了,我知道老人活了一輩子,人生經(jīng)驗肯定是比我這年輕人豐富,但他說的這一套,讓我不太懂,他怎么會這么了解?
我再三追問,老頭說了一句:知道那個小女孩為什么不敢看我嗎?
我說你臉上有血,太嚇人。
老頭說:不是,我就是臉上沒血,她看見我也得跑。
我說那是你長得太嚇人。
老頭無語,又過了兩站地,老頭說:好了,我就在這下車了,小伙子,你幫過我,這份恩情我會報答的,我住家具城東邊的城中村,記住這個地方,因為你遲早需要我的幫助。
我點了點頭,但心里完全沒在意,回到了房子店客運總站,我躺在宿舍里,久久難以入眠,腦海里滿是葛鈺的音容笑貌,我發(fā)現(xiàn),我忘不掉她了。
正在這時,忽然手機響了,我一個激靈,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葛鈺,但拿起來一看,卻是西裝大叔打過來的。
“明天跟我一起去一趟?;贝?,查找一下葛鈺的尸體?!?p> “嗯,行?!?p> 我根本沒多說什么,直接答應了,我知道這一次去?;贝澹隙ㄕ也坏礁疴暤氖w,因為她沒死,而且徹底消失了。我之所以答應西裝大叔,就是想看看,這家伙到底玩了什么鬼把戲。
第二天中午,我跟陳偉請了兩天假,說這兩天有點事,陳偉滿口答應,說沒問題。
趕往西裝大叔等我的地方之時,我再次路過了那家鮮花店,店里的老板娘剛看到我,就熱情喊道:誒,小帥哥,咱店里進了一大批金盞花,都特好。
我點頭,說:不買了。
“誒,你這小子,我是特意給你進的,你咋不買了?”老板娘的臉上有些不友好。
我說我不需要了,你賣給別人吧,說完就走了,隱約聽到老板娘在后邊嚷嚷了一句:金盞花除了你這傻比去買,還有誰買???哎,這下虧大了。
如果老板娘是因為我不買金盞花而說我是傻比,那我還能理解,但我買她的金盞花,還說我是傻比?
我用手機搜了一下,頓時目瞪口呆,原來金盞花的花語竟然是悲傷,離別,迷戀,失戀。
葛鈺怎么會喜歡這種花?
難不成,在我倆一起逛街的時候,她就已經(jīng)知道我們會是離別的結局?所以在酒店里,她就會做出那樣的舉動,作為離別前的溫存?
兩腮很疼,忽然想哭,我其實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,但我真的沒談過戀愛,上學的時候就是個生瓜蛋子,整天只知道讀書,暗戀同桌三年,愣是沒敢表白,畢業(yè)后早已失去了聯(lián)系。
到了西裝大叔跟我約定的地點,我倆都沒說別的話,當即他就帶著我,坐車直奔?;贝?。
?;贝咫x我們市區(qū)幾百里地,中間隔著兩個市,下午坐車去,傍晚估計才能到。
在車上,一直沉默寡言的西裝大叔說:你心情不好?
我嗯了一聲。
他說別擔心,沒什么可害怕的,這一次就當是旅游了。
我又嗯了一聲。
他永遠不會知道我心里想的誰。
到了?;贝宓臅r候,已經(jīng)是傍晚六點多了,我倆都有點餓,但這小村落里也沒餐廳什么的,就想著先進?;贝蹇纯础?p> 這小村子不大,頂多也就是三百戶人口,前幾天下過雨,村里道路有些泥濘,但還能走,就在我們剛進村之時,忽然從村子中間傳來了一陣哭天喊地的哀嚎,緊接著就是一陣敲鑼打鼓,以及吹嗩吶的聲音。
“村里死人了?”這情景我太熟悉了,這是出殯的隊伍啊。
西裝大叔點頭說:嗯,先別進村,站在村口等,別阻擋了靈魂的道路,不然會霉運纏身。
這個我知道,小時候村里的老人死了,出殯的時候,所走的道路上,基本是沒人出來的,等到出殯結束,發(fā)喪之后,這才有人重新上街。
我倆看村口有一棵枯樹,已經(jīng)腐朽的很嚴重了,但沒人砍伐,在枯樹上拴著一只老驢。
老驢旁邊有不少糞便,氣味太沖,我倆又往南邊挪了點。
村里那敲鑼打鼓的聲音更響了,不一會,出殯的隊伍走了出來,最前邊,是四個舉引魂蟠的中年人,其中有一個是瘸子。
引魂蟠是用白紙扎成燈籠的樣子,尸體下葬后,插在墳墓旁邊,作為魂魄頭七回家時的路燈,照亮回家的路。
舉引魂蟠這種事,據(jù)說是不太吉祥,所以這事沒多少人愿意干,但正是因為不太吉祥,所以誰愿意舉,誰就有錢可拿。然后一些膽大的,或者單身漢,就愿意干這事。
我們村就有一個二傻子,說他人傻,他也知道干活得給錢,別人說他傻子,我不贊同,因為他擁有常人所沒有的聰明,在舉了一次引魂蟠之后,他把這個當成了自己的職業(yè),十里八鄉(xiāng)來回竄,誰家死人了,他就去舉引魂蟠,順帶蹭幾天的飯,天天有肉吃有煙抽,日子倒也滋潤。
而在隊伍中間的,便是十幾個大漢,用胳膊粗細的木棍,抬著的一口黑色大棺材,棺材的頭部寫了一個奠字。旁邊站著幾個家屬。
最后邊便是敲鑼打鼓吹嗩吶的人了。
看著出殯的隊伍,我想起了自己剛剛離去的奶奶,心里不由得一陣悲傷,西裝大叔面無表情。出殯隊伍離開了村子,我倆正準備進入村子的時候,忽然那頭拴在枯樹上的老驢,猛地一下就躺在了地上。
這種躺,不是慢慢的臥下,而是硬生生的直接倒下,然后那頭老驢就開始左右晃動身軀,讓自己的脊背在土地上用力的摩擦。
“驢打滾?”西裝大叔語氣略帶疑惑。
我點頭說:嗯,它在撓癢癢。
西裝大叔搖頭,堅定道:不!這不是驢打滾,驢打滾是慢慢的臥下,然后蹭癢癢,這頭老驢忽然躺下,而且只蹭自己的脊椎骨,這是驢趕鬼!
“驢趕鬼?”小時候我聽老人講過這種事,說這驢,羊,牛,馬一類的動物,最有靈性,人的眼睛看不到鬼,但它們的眼睛卻能看到鬼,但老天爺為了公平起見,讓它們能看見鬼的同時,卻讓它們無法說話。
“這村子里有陰氣作祟,咱們小心為妙?!蔽餮b大叔的臉上更是嚴謹了。
我問:那還進去不?
“先進去問問葛鈺家在哪里吧?!闭f完,西裝大叔率先朝著村子里走去。
遠遠看到一個抽旱煙的老頭坐在一扇破門前,我走過去,遞上一根好煙,笑著問:大爺啊,向你打聽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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