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　　清晨，一陣雞叫聲讓迷迷糊糊的年輕人睜開了眼睛。時隔與高亮的第一次見面過去了十年，車前子已經(jīng)成年。他雖說是個小老道，卻剃了個寸頭，穿上寬大的道袍怎么看都像是個和尚。

　　現(xiàn)在的車前子中等偏上的身材，原本還算清秀的臉上留下了一道刀疤，傷口留在左眼眼眶上，只要再深一分這只眼睛便要廢掉了。因為這道刀疤，讓這個年輕人看上去有些不好招惹的味道......

　　帶著起床氣爬起來的車前子嘟嘟囔囔的罵了一句，說道：“死瘟雞！天不亮就瞎叫......等著——今晚就把你燉了蘑菇......”

　　一邊嘟囔著，車前子一邊晃晃悠悠的套上了道袍。原本他是要去茅房方便的，可是從房間走出來的時候，卻看到對面師父孔大龍的道房大門開著。

　　“老登兒醒了？太陽從西邊出來了......”車前子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，隨后溜溜達達的向著老道士的屋里走去。走到屋門口的時候，對著里面說了一句：“那個誰，小賣鋪的李老蒯讓你趕緊清帳。瞎子都知道你們倆明鋪夜蓋的交情，別緊著她一家薅羊毛。攏共就四百來塊......”

　　說到一半的時候，車前子察覺到屋子里面有些異樣。當(dāng)下他直接走進了屋子，這才發(fā)現(xiàn)里面已經(jīng)是一片狼藉。柜子、箱子大開，里面孔大龍的俗家衣服已經(jīng)消失不見。除了那幾件衣物之外，所有值錢的物件和身份證件也跟著一起失蹤了。

　　“又他么跑路了，老登兒這次又輸了多少......”站在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，車前子也是一陣的郁悶。這已經(jīng)不是孔大龍第一次消失了，老道士有耍錢的毛病。只要一輸錢他就會消失一陣子，可是過了十天半個月之后，他總能帶著一大筆回來將賭債還清。問他哪來的錢，老登兒都是笑嘻嘻的說是贏回來的。

　　車前子雖然不信這種鬼話，不過問了幾次都沒有問出實話，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。不過現(xiàn)在似乎有些不大一樣了，老登兒竟然連自己的身份證件都帶走了，這可是從來沒有發(fā)生過的。

　　就在車前子準(zhǔn)備打電話找孔大龍的狐朋狗友，問問老登兒到底輸了多少錢的時候，突然在凌亂的桌子上面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信封。上面寫著——愛徒車前子親啟的字樣......

　　“老登兒這是讓我給他擦屁股......”車前子不看也能猜到信里面寫著什么，八成就是讓自己看好道觀，他去想辦法化緣還債。

　　不過怎么也要知道自己這位老恩師在外面欠了多少錢，躲在哪里了。就在車前子準(zhǔn)備拆開信封看一眼的時候，道觀大門口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：“姓孔的你給我出來！說好昨天還錢的，結(jié)果老子等了你一晚上！”

　　“x你xx的別裝死！出來......今天你就算死也要先還錢再咽氣......”

　　“孔老道你xxx！趕緊滾出來還錢！再不還錢的話，今天開始你這個王八窩就改姓了......”

　　道觀門口停了七八輛轎車，從里面下來二十幾個兇神惡煞的混混。走在最前面的三個人光著膀子，露出來上半身描龍畫鳳的紋身。

　　一群人罵罵咧咧的走到了道觀門口，一個小混混正要上前踹門的時候，道觀大門突然從里面打開。留著寸頭的車前子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在了大門口，還沒等小混混反應(yīng)過來，道士手里多了一柄鐵锨。對著他的腦袋平拍了下來。

　　小混混沒想到這個道士敢直接動手，他連躲避的意識都沒有，鐵锨已經(jīng)拍在了臉上?！班?！”的一聲，這人哼都沒有哼一聲，被打暈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。見到自己的同伴挨打，其余的混混都不干了。一邊咋咋?；５慕辛R，一邊抄出來出來砍刀、鐵棒之類的家伙要過來和車前子拼命。

　　眼看著車前子就要被圍毆的時候，這些混混身后響起來一個被煙酒毀掉的聲音來：“你們都給老子住手！臨出門的時候老子怎么和你們說的？咱們正大光明來討債的！殺人償命、欠債還錢天經(jīng)地義。都別動手......”

　　說話的功夫，一個皮膚黝黑的光頭從眾人身后走了出來。見到這個人出現(xiàn)，混混們紛紛讓出道來。有了光頭剛才這幾句話，這些人并不敢造次。

　　斜著眼看了看走出來的光頭，車前子坐在了大門門檻上。他也不理會對面這些混混，一言不發(fā)在門前的石頭臺階上磨著那柄鐵锨邊緣。

　　光頭明顯認(rèn)得車前子，看得出來他對眼前這個年輕人有些忌憚。走到了門前之后，陪著笑臉說道：“小師父，今天這事不是沖你來的。你也知道你師父那德行，賭鬼托生的。......”說話的時候，光頭掏出來一摞欠條來放在了車前子的面前。

　　欠條上面是孔老道的筆記，光頭一張一張在車前子面前走了一遍，嘴里同時說道：“從過年的時候開始，他就一直在我這里拿錢。三千五千的帳我就不要了，過萬的一共是十五筆帳。最大一筆二十萬，最小的也有四萬八。加在一起一共是一百八十八萬，看在當(dāng)初你們師徒倆幫過我的份上，我這個放高利貸的都沒敢算利息......老四、三哥你們過來，讓這位小師父也看看孔老道欠了你們多少錢?！?/p>

　　聽說老登兒這一家就欠了小兩百萬，車前子很是有些意想不到。這老家伙怎么欠了怎么多錢？往常頂天了也就輸個十萬八萬，這小兩百萬，把孔大龍他賣了都還不上。

　　這時候，后面兩個光著膀子的大漢也都走了過來。兩個人分別掏出來七八張欠條，上面都是孔大龍的筆記，一個欠了八十九萬，另外一個欠了正好五十萬。

　　看著車前子還是不表態(tài)，光頭苦笑了一聲，隨后繼續(xù)說道：“按理說，你對我有恩。前年要不是小師父你，我那個被狐貍迷了的老姑娘差一點就廢了?？墒俏疫@一大家子人吃馬喂的，手下的兄弟都等著錢開響，人家也得養(yǎng)老婆孩子，孔大龍也太不像話了......”

　　說話的時候，光頭又掏出來一張土地證明來和抵押文書。車前子掃了一眼，這個竟然是他所在道觀的土地證明，老登兒竟然背著自己把道觀抵押了出去。

　　看著車前子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，光頭跟著嘆了口氣，說道：“他從我們手里拿錢太多，拿了還不還，按著規(guī)矩我是不肯借的。最后你師父把道觀的土地抵給我們了，說好了大上個月還錢，結(jié)果一拖就拖到現(xiàn)在......”

　　難怪老登兒這些日子一直魂不守舍的，原來是因為這個。車前子心里已經(jīng)明白了，當(dāng)下心里一陣發(fā)狠，自己和自己起誓，等著找到老登兒的，讓他想到耍錢就哆嗦。

　　車前子也不理會這些人，當(dāng)著他們的面。將孔大龍留給自己信封拆了，掏出來里面的信紙看了起來。上面寫著：吾徒車前子，為師受原始元尊托夢，準(zhǔn)備前往終南山渡劫成仙。現(xiàn)將道觀衣統(tǒng)傳與你，望你將道統(tǒng)發(fā)揚光大，為師我就算渡劫失敗，碎尸萬段也算無憾了。如遇錢財?shù)人孜餆溃扇ッ谥兀瑢っ麊靖吡林私饣蟆?/p>

　　最后寫著孔大龍的落款，看完之后，車前子氣的將牙齒咬的咯咯作響。老登兒你還有臉說去渡劫成仙，你這樣的賭鬼，天雷能把你打成骰子......

　　心里罵著，車前子忍著心中怒氣將信封里面的一張發(fā)了黃的名片倒了出來，那個叫做高亮的男人，正是十年前他跟著師父降妖時遇到的那個胖子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