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說:少年神相作者:風華絕代一人行時間:2021-08-15 11:39:46
? 七年前的時候,我二爺死了。
本來我對這事是不怎么感興趣的,在我的印象之中,我二爺就是個“老封建”,“老頑固”,一點都不近人情。
但是因為我有個發(fā)小,他和我二爺?shù)耐馍诰W(wǎng)絡上打得火熱,非要讓我在二爺?shù)脑岫Y上拍幾個那女生的照片,回來發(fā)給他。
我拗不過他,第二天二爺下葬的時候,我跟著人群走在后面,然后尋找機會拍這個女生。
雖然現(xiàn)在比較流行火葬,但是我們這小城市,屬于十八線,又正攤上全國大瘟疫。
所以鄉(xiāng)下的人,就對這種事情沒什么感覺,還是覺得入土為安是常情。
可能是事先沒選好路線,十幾個抬棺的走在前面,突然遇到了一個麥秸垛。
這事情誰都沒想到,因為這條路是我二爺親自選的。
聽人說,在他死前半個月,形如枯槁,瘦的都不成人樣了,仍然半夜提這個白燈籠去那里晃悠。
那一片的人晚上被他嚇得睡不著覺,還以為是鬼出沒呢,但是他一點也不在意,每天如此,天天都去那觀察。
他還說什么“不得好死。”
“不信邪。”
“泄露天機”之類的。
當時我聽起來像是無稽之談,根本不信他這一套,甚至對此嗤之以鼻。
人人以為的算命大師,在當時我看來,就是個坑蒙拐騙的騙子,生長在紅旗下的新青年,哪里會信這老一套。
他頂多就是頂著個算命大師的名號,閑著沒事給人家看個墳地,賺幾個煙錢吸煙而已。
遇到的那個麥秸垛是在路西邊,在兩顆大楊樹之間,路東邊則是一排小楊樹,楊樹的外面則是廣闊的麥地。
眾人就是在這中間的小路,往前面走。
最前面的是吹嗩吶的哀樂隊,接著是披麻戴孝的人,接著才是十幾個大漢抬著棺材,我們這些小孩則跟在最后面。
前面兩波人走過去之后,抬棺的人從麥秸垛旁邊走過去了,令誰都沒有想到的是,棺材竟然過不去!
小路的寬度太狹窄,棺材前面先出去了,但是后面卻出不去。
因為棺木比較沉重,眾人又扛了好長時間,卡在這里過不去,所以就有人想要放下來歇會。
我當時不知怎回事,腦袋一突就跳了出來,說不能在這停,絕對不能在這停。
至于為啥我也說不出來個理由。
只記得二爺臨死的時候,我們幾個親人在旁邊,他眼睜的很大看著我。
像是有啥話要和我說,但是又說不出任何話,就這樣看著我,最后咽氣的。
本來我挺煩我二爺?shù)?,因為他愛糊弄人?/p>
但是這個時候,我卻突然有種強烈的感覺,說不出是什么,就是一種直覺,覺得要是在這個麥秸垛這停了,二爺怕是會有大麻煩。
因為我當時還是個小孩,所以說的話并沒有人理會,我急得不知道東南西北。
最后,我急中生智,拉上了當時特別好的兩個小伙伴,跳上麥秸垛,大喊大叫不能放,繼續(xù)往前走。
也就是因為我的這個行為,害慘了他們倆。
一個兩年后被車撞斷了雙腿,至今還躺在床上,另一個。
我現(xiàn)在只能對他們說聲:對不起。
都是我害了他們,要是當初,我沒有拉他們上麥秸垛,或許他們現(xiàn)在還和其他人一樣,躺在家里刷網(wǎng)課,舒舒服服地咸魚著。
唉。
或許是看我們?nèi)齻€小孩都在大喊大叫,那個說要放下來的叔叔也不再說什么,眾人再次抬著棺木往前走。
可是還是過不去。
有倆個十七八歲的青年,讓我們仨下來,想直接把麥秸垛踹翻。
這時我二爺曾經(jīng)教過一段時間的學徒,也就是現(xiàn)在村里稱為四叔的中年人,像是想到了什么,焦急大喊:“趟麥地,趟麥地,別踹麥秸垛,千萬別踹!”
那兩個青年這才悻悻地,沒有踹麥秸垛,嘴里念念叨叨,說四叔事多,直接踹翻不就好了。
作為我二爺?shù)慕影嗳?,雖然只有個半吊子水平,但是四叔仍然在人群中享有著聲譽。
眾人按照他說的,從楊樹與楊樹之間的空隙,斜著插了進去,趟著麥地正好可以過去。
就這樣,前面又開始放起了鞭炮,吹起了嗩吶,該哭的人又放聲痛哭起來。
走到我二爺家的地頭,披麻戴孝的人先是跪在了那里,沒有進去,抬棺的先趟著到膝蓋深的麥,走了進去。
我瞅準這個時機,拉著那兩小伙伴趕緊跑到地里面,此時那個女生正跪在十多個披麻戴孝的人之間,正對著我。
我從褲子口袋里掏出手機,裝作漫不經(jīng)心地玩,其實已經(jīng)打開了攝像頭,對準那些人連續(xù)拍了十多張。
任務完成了,我登上扣扣,把照片發(fā)給那個發(fā)小,然后就把手機關(guān)機揣進兜里,沒有再掏出來。
因為我覺得這是二爺?shù)脑岫Y,即便我心里面對二爺不怎么服氣,但一直在這玩手機,也是對死人最大的不尊重。
埋完了以后,眾人都回去了,有人喊:“各自回家騎上電動車,去古鎮(zhèn)x飯館吃飯,十點開飯。”
我就這樣跟著人群離開了。
回到家中后,突然想起來我那天的網(wǎng)課還沒有看,就不由得有些后悔為發(fā)小做“偵察機”了。
坐在兩輪的電動車上,我打開了手機,打算在路上開著放在兜里。
剛剛按下電源鍵,幾個發(fā)小的一連串的未接來電,就出現(xiàn)在屏幕上了。
那幾個發(fā)小姓李,我姓劉,因為從小在一起上學,加上村里規(guī)劃,蓋房又蓋到了不遠處,所以關(guān)系非常親密。
那個讓我拍女生的發(fā)小,就是其中之一。
我有些好奇,什么事情能讓他們打十幾個電話過來,難道是拍那個女的,被那個女的發(fā)現(xiàn)了?
打開手機之后,沒有選擇回撥電話,而是登錄扣扣,因為電話費有點小貴,流量還有1個G,所以就選擇更加便宜的了。
登上扣扣,進了我們幾個的發(fā)小群后,幾乎刷屏的信息,占滿在我的oppo手機里。
李文凱:“君寶,你沒事吧,回個消息???!”
這是最后一條信息,我撇了撇嘴,我能有什么事,然后就往上拉,看看他們究竟說了我什么,能說這么多條。
第一條信息是在我發(fā)過那十幾張照片之后,大約兩分鐘的時候,李雨虎發(fā)的,也就是他讓我拍那個女生的。
李雨虎:“君…君寶,你…怎么拍了小雅的照片…【驚恐】”
我的瞳孔驟然一縮,耐下性子繼續(xù)往下看。
李文凱:“小雅…小雅不是死兩年了嗎?這特么誰搞的惡作劇吧?!?/p>
李陽:“君寶,你怕是遇見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?!?/p>
李雨虎:“不干凈?別胡說八道了,現(xiàn)在哪來的什么鬼怪,可能就是其他人的惡作劇?!?/p>
我一條一條往下拉,越看越發(fā)現(xiàn)他們?nèi)穗m然嘴上說著不相信,但是底氣卻是越來越不足。
李曉雅是他們村的,和我們一屆的女學生,因為她本人脾氣好,又長得漂亮,所以我們基本上都親切地叫她小雅。
那是更久之前的一個夜晚,大概是我二爺死的四年之前。
當時是雨夜,小雅的爸爸和媽媽騎著車,來到我二爺?shù)募依铩?/p>
我當時正在二爺那里,從他的銅皮盒子里,拿他的銅錢玩耍。
看到小雅的爸媽穿著個膠鞋,渾身淋得都是雨,我就蹦到二爺?shù)纳磉?,說小雅的爸媽來了。
二爺坐在門口的小馬扎上,叼著個煙,黑白電視里放著亳城新聞,他似乎看的很入迷,我怎么叫都不搭理我。
小雅的爸爸名叫李新,我聽人家說他姐在海南賣涼菜,他從他姐那里也學到了手藝,就回家來賣。
他家的涼菜與別人家的不一樣,顏色淡黃,也沒多大的油,但是吃起來非常的好吃。
我們臨近的幾個村,年底來客人什么的,經(jīng)常去他家買著吃,生意也算非?;鸨恕?/p>
他們夫妻倆站在門口,小雅的媽媽好像是剛哭過,臉色很是難看。
見到我叫不動二爺,小雅的爸爸就摸了摸我的頭,讓我坐在門口的板床上。
我問他小雅怎么沒來,他愣了一下,說在家看虹貓藍兔呢,我當時別提多羨慕了,也就只有小雅家這么有錢,才能安裝有線電視,看得上虹貓藍兔。
像我家就一個電瓶車,連電視機都沒有,二爺?shù)碾娨暀C還是個黑白帶天線的,只能看看新聞啥的。
李新蹲了下去,給二爺散了顆煙,二爺搖了搖頭,沒有接。
兩個人坐在那里小聲說了很久之后,我從床上跳下來給李新搬了個小板凳,順便蹲在那,也想聽聽到底小雅家又丟了什么。
他是二爺這里的??土?,因為家里有錢,時常被小偷惦記著,隔三差五的就丟。
現(xiàn)在記不清他們說的是啥,只知道他們倆說什么“后悔”
“涼菜”
“求救救小雅”之類的,沒說多久就不說了。
二爺坐在那里吞云吐霧,手里夾著煙,讓我把銅錢拿過去。
我把手里的幾個銅錢給他,然后又站在板床上,從柜子上夠到了銅皮盒子,都一起給了他。
二爺在那里就開始“搖闊”,幾個銅幣在手里面翻來覆去,最后扔到地上,看方位與正反。
二爺搖了九次,每一次都記在了他的小本子上。
也不知道他最后和小雅爸說了什么,李新臉色就像臘一樣黃,跪在地上給二爺磕頭,我嚇得一愣,看見站在門口的小雅媽也哭的一塌糊涂。
二爺沒有說話,他就是這樣一個老頑固,認定的事情,別人說再多話都沒用。他叫我把銅皮盒子放回去,不準我再玩銅錢了。
最后李新夫妻倆回去了,我感覺心里面非常不自在,就拉著小雅媽問他們丟了什么東西。
那一幕我到現(xiàn)在都記憶猶深,而且永遠也忘不掉。
小雅媽媽眼圈紅著,忍著淚水,看著我,說:“小雅丟了!”
我當時就如同晴天霹靂一樣,時常在二爺這里玩的我,哪里會不清楚她這句“小雅丟了”的真正含義。
小雅…死了?!
我愣在原地好久,就連兩人離開了也不知道。
那天過后我就生了一場大病,輾轉(zhuǎn)古鎮(zhèn)和亳城,甚至是省會盒肥都看了一遍,花了好幾萬塊錢才治好。
小雅死的第一年,我天天晚上都會做夢夢到她背著書包跟在我們幾個后面去上學,就像夢幻泡影一樣,醒來之后又都遺忘的干干凈凈。
我那時候說來也傻,就像失了魂一樣,天天精神都不在線,上課也沒精神,一放學就跑到小雅的墳那里,在她墳前面背語文課文。
基本上一坐一整天,有時候晚上忘了回去,我爸打著手電筒來找我,回家就是一頓皮鞭炒肉絲。
當時也不知為什么,就感覺小雅還在我身邊。
這樣的情況大約持續(xù)了那年的八月十五,我爸看我實在魔怔了,就帶我找二爺,讓他看看。
因為我爸非常反感二爺,所以很少上他那里去,要不是我這次實在是情況不對,他絕對不會去找他。
二爺給我喝了一碗湯之后,我就變得正常了,放學就是個乖乖的孩子,也不出去跑鬧,也不去小雅那里,就在家里學習看書,但是每次一想到小雅就心絞痛,嚴重的時候,甚至會昏迷和住院。
所以這些年來,我都竭力淡忘她,甚至害怕想起她。
小雅。
埋藏了許久的記憶,此刻一點點浮現(xiàn)腦海,那道天真又美麗的輪廓一點點清晰了起來。
她…明明死了,怎么可能還會出現(xiàn)?
想到這,我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,手都是顫抖的,不斷吞著唾沫,甚至不敢點開照片看。
深吸一口氣,我把聊天記錄一點一點往上翻。
最終找到那十幾張我親手拍的照片。
第一個,看遍了所有的邊角,確認沒有。
我的手中出了汗,呼吸急促。
第二個,也沒有。
顫抖著點開第三張,就在這時,一聲貓叫突然出現(xiàn),差點把我的魂嚇出來。
我還記得那是二爺生前養(yǎng)的,全身都是黃的,身體高高地向上弓著,貓尾巴豎成了電線桿那么直,一動不動看著我。
我氣得猛一跺腳,它發(fā)出一聲尖叫,就跑的沒影了。
經(jīng)過黃貓嚇過之后,我的心跳的越來越快,甚至出現(xiàn)了幻覺,嘴里有著一股腥味,像是心臟的血都跳出來了。
第三張仍舊沒有。
就這樣,每一張照片的點開,都是對我本來就緊繃的神經(jīng),再上一層螺絲。
我越來越緊張,內(nèi)心像是非常期待看到她,因為她是我深埋心底,不敢觸碰的人。
但是又很害怕,因為我從來不相信世上一些“不干凈”的東西,并且因此而深深厭惡我二爺。
小雅埋的那一天,是我親眼看到的,面色蒼白如紙,不可能有一點錯誤。
終于,我的手一抖,點開了最后一張照片,照片里面仍然是那十幾個哭喪的人。
我心情越來越緊張,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細節(jié),但是掃遍所有地方,仍然沒有見到小雅。
我的心突然一松,同時有些失落。
放松的是,這世上真的沒有那東西,這么多年樹立的人生觀都是正確的。
失落則是因為我的內(nèi)心,那種強烈的渴望,渴望再見一面小雅。
就在我嘆了口氣,準備把手機放到兜里時。
突然,雙眼急劇收縮,我全身的雞皮疙瘩瞬間炸起,“小…小雅…”
我的身上一片冰冷。
剛剛我一個一個地去找,沒有放過任何角落。
可是即便如此,仍然沒有找到。
直到剛剛我熄屏的時候,無意間,整體地看最后一張照片,才這驚恐地發(fā)現(xiàn)。
小雅,真的出現(xiàn)了。
她在人堆中間,直視鏡頭,仿佛在看著我,面上帶著淡淡的笑意,看起來有點詭異。
手機上閱讀
點擊或掃描下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