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說:天字第一相作者:久雨聞雷時間:2021-08-15 12:00:14
我在西廂房中住了九年,對里面的所有東西都已經(jīng)熟的不能再熟。
說句毫不夸張的話,就算把全部的感官都封閉起來,我也能準(zhǔn)確的找到每一樣?xùn)|西。
原本,四面墻的架子上,都是擺滿了物件兒的,而且有著清晰整齊的分類。
可現(xiàn)在呢?
正對門口的西墻上面,已經(jīng)光禿無一物。
不,準(zhǔn)確的說還是有的。
一幅我從未見過的畫卷,顯然是白月亮之前手中的那幅。
孤零零的懸掛在墻上,多少顯得有些突兀和詭異。
尤其是畫卷本身,上面有九色神光的彩云,也有耀眼奪目的霞芒,還有一只通體赤紅的巨大鳳鳥。
偏偏,在那鳳鳥背上的圖案不見了。
依照輪廓判斷,缺失的一個女子。
如果我沒有看錯,這幅畫應(yīng)該是九天玄女圖。
她在民俗信仰中的地位并不顯赫,然而在道教中卻極受推崇,被奉為高階女仙和術(shù)數(shù)神。
我不知道白月亮從哪里弄來的這幅畫,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缺少了玄女。
但有一點(diǎn)不容否認(rèn),這幅畫比西廂房里任何物件的來頭都要大的多。
否則,原本擺列整齊有序的諸多物件兒,不會凌亂的簇?fù)淼狡渌鎵Φ募茏由稀?/p>
而且,器物之口,均是朝向著那副畫。
大有一副……朝拜之意!
而這,也是讓我疑惑不已。
白月亮,到底是什么來頭?
這幅畫,又是怎么傷成這樣的?
壓下內(nèi)心翻騰的念頭,我再次掐動了養(yǎng)靈訣。
將銀鎖和煙袋做過修復(fù)后,從西廂房中退了出來。
原本我想暫且忍讓,和白月亮開誠布公的談一談,至少要弄清楚她的真實(shí)身份。
可打開窗,才發(fā)現(xiàn)她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睡著了。
蜷縮著身體,仿佛一只惹人憐愛的小兔子。
這瞬間,我覺得她又像之前那樣可愛了。
不過這個念頭僅僅存在了一兩秒鐘,轉(zhuǎn)瞬我就又想到了入贅書,于是從兜里把那封信掏了出來。
我必須弄清楚,爺爺打的什么主意?
到底是利令智昏,還是另有所圖,非得讓我當(dāng)上門女婿?
“小兔崽子,老子掐指一算,你又他娘的在罵街是不是?”
信的第一句話,就把我看無語了,他還真是把我心思鉆的透透的,于是繼續(xù)看了下去。
整封信大部分都是爺爺?shù)难χ~,說培養(yǎng)我怎么怎么不容易,拉扯我那些年,他又吃了多少苦。
叮囑我別忘恩負(fù)義,做了白眼狼。
末了,才用極短的三句話,告知了我所關(guān)心的問題。
第一,為何是入贅書?
原因很簡單,當(dāng)年他一場花酒后的打賭,把我輸出去了。
第二,白月亮到底什么來頭?
一句話,打賭所輸之人的孫女。
第三,我未來的路如何走?
嫁雞隨雞,嫁狗隨狗。
刺啦啦……
看完,我沒有絲毫的猶豫,直接將信撕了個粉碎。然后從西廂房中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銅雕,鎖門去了前面。
銅雕為三眼烏鴉,是大深坑里摸出來的明器,后來摸器之人暴斃,這玩意兒被爺爺?shù)蛢r收了回來。
來到東間的臥室,我用針刺破了手指,在爺爺?shù)恼掌夏ㄟ^一道血痕,又用鮮血洗過烏鴉的眼睛。
針尖蘸血,在黃紙上寫下了兩行字。
“您之大恩,沒齒不忘;思及愧疚難當(dāng),唯有誠心禱念。”
“愿您余生所遇的每顆白菜,都被他家的豬捷足先登,后而拱之?!?/p>
——不見!
墨跡蒸干后,我將黃紙包裹在了銅鴉的身上,點(diǎn)完一把火,掐動了馭靈決。
而后,便聽到了振翅的破空聲,急速消失在了夕陽墜下的方向。
“不見,你太沖動了。”
門簾挑開,白月亮走了進(jìn)來,望望窗外,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沖動?
看看爺爺?shù)恼掌?,我冷哼一聲:“只許他放火,不許我點(diǎn)燈,哪門子道理?”
“我說的不是這個。”
白月亮指指相片前面的銅雕,俏臉上神色凝重。
“你不該用它的,二爺爺不會拿你怎么著,但你覺得它去了……還回得來嗎?”
“……”
我沒有說話。
或者說,我意識到了自己犯的錯。
見此,白月亮笑笑,出言安慰。
“話說回來,人嘛,偶爾沖動一次也正常,你有反思之意就夠了?!?/p>
“想好沒有,今晚帶我去吃什么?”
“你想吃什么?”
這時候,我沒辦法再跟她拌嘴。
“來之前,聽二爺爺說林語堂的飯菜很有特色,不如去那里嘗嘗?”
林語堂,是坐落在河畔林間的一家私廚,名氣很大。
可正是有所了解,我才會心生推卻之意。
“還是換個地方吧?”
“怎么,心疼錢?”
白月亮笑笑,諷刺我小氣。
“那倒不是,別說一頓飯,請你吃百頓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。”
這點(diǎn)我沒吹牛,不提爺爺那一摞子存折,就單說西廂房里的東西,隨便出手一件都夠胡吃海喝半年的。
當(dāng)然,那必須是在養(yǎng)好了的情況下。
現(xiàn)在出手,別說大賺,倒貼都沒人敢接。
“那是為什么,不干凈?”
白月亮透著好奇,從她眸子里閃爍的光芒中,我知道了這是一語雙關(guān)。
如果沒有猜錯,爺爺應(yīng)該還告訴了她一些別的東西,于是便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“算是吧,總之會時不時的折騰出些動靜來?!?/p>
過去十年我雖然被鎖在了后院,但每逢周末爺爺都會帶我出去。
而且每次出門,都會叮囑我同樣一句話。
“只有見識了污濁和骯臟,才能讓我們守住內(nèi)心的純良?!?/p>
林語堂,爺爺帶我去過兩次。
我親耳聽到過稀奇古怪的傳聞,也親眼見到過不干不凈的東西,還親口問過爺爺為什么不出手拾掇拾掇。
兩次得到的答復(fù),也是同一句話。
“咱們家吃的飯,從來都是別人登門來求的;主動伸手去要,老子丟不起那個臉,你更不能自甘下賤。”
“這話我信,符合二爺爺?shù)男愿?,只是去不成的話,未免太可惜了?!?/p>
白月亮點(diǎn)頭的同時,流露出失望之色。
“所以不是我不請你去,而是爺爺不讓,要怪你就怪他。”
林語堂去不成,我心里總算是通暢了些。
幾次交鋒吃癟之后,終于是扳回了一局。
然而這口氣還沒散盡,白月亮就又說話了。
“不見,如果二爺爺真是這樣說的,不是更應(yīng)該去嗎?”
“怎么就更應(yīng)該去了?”
我直接氣笑了,這丫頭是打算跟我杠到底嗎?
“因?yàn)?,有人求上門了啊?”
“誰?”
下意識問出的同時,我抬眼看向了大門。
白月亮抬起手在我面前晃晃,輕輕笑了笑。
“遠(yuǎn)在天邊,近在眼前。”
“你?”
“沒錯,就是我?!?/p>
白月亮點(diǎn)點(diǎn)頭,拉著我的手撒起了嬌。
“不見哥哥,我求求你了,就帶我去林語堂吧?”
額……
這下,我真的坐蠟了。
答應(yīng)不是,不答應(yīng)也不是。
最終,還是咬著牙做了拒絕。
“林語堂的飯沒那么好吃,晚上我給你做手搟面。”
手搟面?
白月亮不屑的撇嘴,隨后說出一句深意滿滿的話。
“手搟面確實(shí)能填飽肚子,可它能用來祭旗嗎?”
“你到底什么意思?”
現(xiàn)在我才聽明白,原來白月亮一直在跟我打啞謎,其實(shí)一切另有目的。
“不見,如果你想自立,總得需要一物來祭旗吧?”
“你連這都知道?”
“當(dāng)然!”
白月亮點(diǎn)點(diǎn)頭,抬手指向了墻上掛著的匾。
“我還知道,二家停了九年的買賣,也該重新開張了?!?/p>
“你說的這些,是不是我爺爺?shù)囊馑???/p>
我現(xiàn)在是愈發(fā)好奇白月亮和爺爺?shù)年P(guān)系了,二家從不與外人道的事情她都一清二楚,這里面藏著的信息可太多了。
要知道祭旗這種事兒,連我父母都是不知情的。
“誰的意思,有那么重要嗎?”
凝視著我的雙眼,白月亮眸子里的光芒越來越盛。
“重要的是,今天是你的成人禮,必須二選一?!?/p>
“要么,跟我入洞房行巫山云雨;要么,重立二家倒了十八年的旗?!?/p>
手機(jī)上閱讀
點(diǎn)擊或掃描下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