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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遇險

小說:書靈寶冊作者:一堆棒棒糖時間:2022-12-29 03:30:03

正值年夏,北方疆域合縱連橫戰(zhàn)火不休,天地渾渾,官道民途,所及之處皆是一幅餓殍橫陳黃沙裹尸之景。

西夏。

“這年頭,買賣實在難做,榷場一關(guān),咱換不到糧食啊,就候著西風(fēng)喝吧?!保?/p>

“我看不然,老兄你貼耳過來,我透露個門道給你!”

此時絲路重鎮(zhèn)卞城內(nèi)仍是一派華天錦地之象,西夏市集不似天都京城布于城中東南西北角,只在一處坐落,規(guī)??捎^,市集內(nèi)人稠物穰,各色異域物產(chǎn)琳瑯滿目,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,偶爾還有一群巡邏兵絕塵而過,城中百姓全然不為百里之外的硝煙峰火所動,市集東北角兩處皮毛攤前,兩個攤販用西夏語竊竊交談,張真佯裝挑選貨物停在了攤位前,那眼珠轉(zhuǎn)似車轱轆的小販瞟了他一眼,見他一頭烏發(fā)齊整并不似西夏人,料也聽不懂西夏語,這才繼續(xù)跟旁邊的攤販暗通曲款起來。

“我聽說啊,李繼遷對邊境走私可是默許了的!前些時日我撞見市東邊的鹽商販子牛五往家里抗麻袋,哎呦那賊眉鼠眼的老東西,我一瞧就知道定是換到好物什了,估摸著啊,是茭白種子!這發(fā)國難財個老不死的,我就知他屯那么多不是給自己種的!”

“那天都皇帝也是個精明人物,怎會讓我們在他眼皮子底下把茭白賣到中原去?”

“皇帝老兒也是肉體凡胎,興許就好這口呢!”

張真正愁黃金走私案無跡可尋,近年邊境私販越發(fā)猖狂,江南產(chǎn)茶既盛,民間私販便暗地里將茶葉輸入北境,報酬也是江南數(shù)倍,未想官府嚴(yán)為譏禁茶販不成,且不論先前鹽不入異邦的苛令也成一紙空文,以致如今鹽茶未果更助長粟易之風(fēng)。

半月前兵部上書,稱自京城通邊境途中查獲黃金萬兩,且這運糧之人執(zhí)文書冒充朝廷命官,何以越禁越發(fā)猖獗,也許更大的玄機就暗藏其中。

張真正神思飄忽時,背上一沉卻突然多出個人來,“天寶哥!給!”,張真一瞧,是烤熟的半截地瓜。

“下來!”,張真接過,將人一把扯下扔到了旁邊,另一旁孟襄緊隨其后,盯著手里的地瓜一臉惆悵。

“行了別看了,入鄉(xiāng)隨俗嘛,仙人不吃飯也是要餓死的。”

“能餓死那就不叫仙人了?!保舷鍖⒌毓先綇堈媸掷?,“走吧,先找落腳的地兒。”

三人沿著市集往北,行過兩三里路時只見一顆大槐樹上掛滿了脂色布絲帶,一陣風(fēng)過,在孱弱的日頭下帶起簌簌碎影,一座古寺巍巍坐落在槐樹旁,牌匾上赫然寫著法乘寺幾個燙金大字,門前若市,祈愿者絡(luò)繹不絕,除了西夏人偶爾還有幾個漢人打扮者出入,神色匆匆卻不像是來上香求愿的,自西夏與天朝交惡以來,兩國百姓往來已大不如前,往日西夏承蒙天朝皇恩沐澤,兩方百姓素來交好,可李繼遷狼子野心,不肯屈居西北一隅妄想入主中原,月前連下天朝邊境三座城池,觸怒了天都皇帝的眉頭,加之老皇帝對黃金案始終心存芥蒂,一怒之下下了禁榷令,斷了兩方買賣之源。

張真見這幾人行跡鬼祟,步伐穩(wěn)重腳畔生風(fēng),一看便是訓(xùn)練有素,平日善察人觀色,心中已有幾分清明,十有八九是朝中派來的,三人互通,跟著其中一個進了寺門,正值隆冬時節(jié),北風(fēng)一路南下砭人肌骨,院中香爐內(nèi)供著的香火似被疾風(fēng)打折了腰肢般扭捏的花枝亂顫,再看只覺詭異,三人冷的打顫,已無心觀狹個中奧妙,見那人進了佛堂,便匆忙跟上前去,這時爐內(nèi)幾柱青煙又緩緩并作一股飄至半空才散去。

佛門重地,拜佛求簽者諸多,張真循矩跪在佛前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竹筒,兩只眼睛卻沒閑下。

“得意,我總覺這地方怪異的很,卻說不上來到底哪里怪?!?/p>

“是佛像?!泵舷逋蛟谝慌?,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竹簽,“通常佛堂正殿若非供奉的是本地佛佗否則皆是三佛鼎立,而眼前這佛像并非本地佛佗,也非三佛,而是三佛中的一尊彌勒佛,全然不見另外兩尊佛陀的身影,這廟宇修葺的雍容華貴,立佛卻如此不考究,想必有問題?!?/p>

“南無阿彌陀佛”,兩人話間一聲低喃自身后傳來。

張真毫無防備,連忙拔出短刀,孟襄未來得及制止,那刀已架到了來者脖子上。

張真氣節(jié):“你這老僧,還我一魄來!”

老僧道:“小施主說笑,貧僧何時取你一魄?”

張真道:“我這一魄膽小的很,方才被你嚇跑了!”

“聞言中原鐘靈毓秀之地人才輩出,今日得見小施主這般慧心妙舌,才知不虛?!?/p>

看這老和尚,雖然五官老態(tài)畢露,眼色卻仍難藏鋒利,張真有意同他周旋,道:“講甚么客套,老頭我問你,你這佛堂里為何只立了一佛?”

老僧正色:“法乘寺乃前高主所建,迄今已逾百十載,貧僧資質(zhì)欠佳,尚不能斷前人所想,還望小施主見諒”,說罷又要行禮,張真連忙上前制止。

“罷了罷了,我不過隨口一問,你這動不動就點頭哈腰的什么毛病?!?/p>

孟襄無奈搖頭,上前追問道:“大師,我見寺中供奉豐盈,不知這些粟谷瓜果何處得來?”

“自然是市集?!?/p>

張真立刻反駁:“屁!市集我已去過,所有糧店皆門市緊閉黃沙掩階,定非一兩日之事,城中谷物短缺,你這香案上卻是豐盛異常,得意!”

在一旁看戲的孟襄尚未反應(yīng)過來:“作甚?”

“那詞兒怎么說來著,就是、就是心里有鬼那詞兒?!?/p>

孟襄道:“包藏禍心?!?/p>

“對!還自稱市集所得,豈非包藏禍心!”

“禍心倒是不敢”,老僧后退兩步,眼神泄露出端倪,“只是小施主一身漢人裝束在我夏人的國土上招搖過市,老僧有所隱瞞,也在情理?!?/p>

孟襄聞言將陽明拉到身后,與張真偏頭私語:“小心有伏兵,西北瓦梁。”

張真后退兩步,手暗暗摸索上了腰間的短刀,對兩人竊竊道:”小心?!?/p>

那老僧卻也眼神犀利,一抬手,一群黑衣蒙面客自瓦梁后齊齊現(xiàn)身,人各持一把尺長彎刃,眼露兇光,怎么說也有二三十人,張真一看情勢不妙,這是上了賊船了。

“老老老、老頭你可別亂來?。”拘〗隳?、乃是天都公主,你若殺、呸抓了我,叫你吃不了兜著走!”

“哎喲大姐您可閉嘴吧?!保瑥堈娣鲱~,“你這不是明擺著要人來抓你。”

“是、是嗎...”, 陽明揪住孟襄的衣擺,“得意哥...”

“行了行了,別廢話,孟得意早把你祖宗十八代問候遍了,他惜命著呢”,張真虛撐著手臂護住身后兩人,“待會聽我我號令行事?!?/p>

“老頭我們并非有意冒犯,你何必要趕盡殺絕?!睆堈嬖掗g向后退了幾步,“今日留一面日后好相見不是!”

“貧僧乃出家人,斷不會傷你們性命,只要你們?nèi)耸志颓?,隨貧僧去個地方即可.”

“去哪,去你主子的刑架上嗎,好細(xì)細(xì)的把我們?nèi)齻€抽筋剝骨?!?/p>

“小施主言重了?!?,老僧?dāng)[手示意,黑衣聽令,一眾勢如破竹般奔襲而來。

千鈞一發(fā)之際,張真大喊:“退后!”,隨即拋出兩顆彈丸,彈丸著地瞬間升起數(shù)丈高的煙霧,將危險暫絕于屏障之外。

“進去搜?!崩仙嫔廁v,扯下身上所著僧服隨手丟在一旁,“活要見人死要見尸。”

三人逃出佛寺又行四五里,皆四肢頓挫,張真望著千溝百壑的荒野一聲興嘆,西夏荒郊茫茫無依,冒然離府,千里迢迢奔赴西夏查案,回去恐怕難免又要蹲一會匣室,卻又想起什么,眼神忽的暗淡下來,不作他想,人言江湖險惡命不由己,果不其然。正暗自消沉?xí)r,忽聞一陣疾風(fēng)從身側(cè)襲來,張真眼疾手快退后半步,攤開手掌竟是一枚三四寸長的袖箭,不等張真反應(yīng),又是鋪天蓋地的箭器猶如雨絲傾落。

“小心!”,這無疑是來索命的了,三人齊退數(shù)節(jié),論輕功,孟襄陽明并不在張真之下,三人本師承一脈,幼時同在璧山門下求學(xué),只因張真貪玩,武藝招式本就學(xué)的疏淺,又不肯精進,被人稱半吊子也是常有的事兒,不過璧山一脈自建派以來存世四百余年,門徒萬眾廣布天下,便是當(dāng)今圣上也不敢僭越半分,既長者為尊,在江湖上也非浪得虛名,所以張真這般的浪蕩子,學(xué)個一招半式,也是常人不可比擬的。。

張真向來自信非常,且不說打不打得過,氣勢是斷不能輸?shù)?,只見這人指顧從容登地而起,平日雖荒廢武藝不甚鉆研,但投機取巧之事誰還沒個擅長的,張真一躍數(shù)丈高,

“得意、陽明!七二式!”兩人頓時領(lǐng)悟,一躍而起。

這招七二式原是張真偷學(xué)來的,在璧山時,三五個不學(xué)無術(shù)的紈绔常常爬上圍墻偷看眾師姐打拳練劍,這其中便有張真,再說那墻體數(shù)丈甚是難爬,費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去,卻是騎虎難下,張真哪肯服輸,偷偷潛入藏書閣,將那些旁門左道飛檐走壁的招式偷學(xué)了一招半點,這七二式,便是蹬地瞬間能一躍數(shù)丈高,因身速極快,會在自身與外界間形成一道天然屏障,不過卻無法在半空停留太久,張真將此授予孟襄,陽明豈甘落后,一來二去的,竟也會了。

張真今日哪能料想到這等茍且的招術(shù)還能用來保命,一時不知該慨嘆自己深謀遠(yuǎn)慮還是武藝過人,“這長箭射程雖遠(yuǎn),走勢卻不高,你們往...”

電光火石間,一枚飛針疾疾掠過刺穿了他的左肩,驟然間乾坤顛倒,張真眼前一片漆黑。

“張?zhí)鞂殻 ?/p>

“天寶哥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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