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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羊皮卷

小說:戶外直播間作者:冬臣時間:2020-09-05 09:29:21

眾人回頭,從人縫里擠出來一對母子,正是我遇到的那兩人。

村長臉色稍有難堪,嘀咕一陣,道:“阿依·尤麗吐孜,你家,方便嗎?”

“沒關(guān)系的,村長,他們都是好人?!边@個母親原來叫阿依·尤麗吐孜。

“你們四個大男人,睡一起方便,我跟著他們走吧?!泵乡f道。

陳教授輕輕點(diǎn)頭,但還是不放心,并沒有直接同意。

孟琬雖說得在理,可我心中仍免不了有些失落,其實(shí)我想去她家睡,畢竟我和他們也算“認(rèn)識”了。如果可以征求一下,我肯定表現(xiàn)積極,只怕阿依·尤麗吐孜一家不這么想。

但眼下阿依·尤麗吐孜表情有點(diǎn)僵滯,身旁的小坎曼爾更是明顯不悅。

“那個,熱合曼村長,我來是想邀請他,”阿依指著我,“來我家,他是我和坎曼爾的大恩人,所以……如果他不嫌棄的話……”

語罷圍觀村民一陣唏噓,孟琬則更加尷尬,愣在原地傻傻地盯著我。

窘迫的氣氛下,連空氣都變得濃稠而凝固。

“那個,大家靜一靜,我剛才確實(shí)把食物和水分給他們了,還有,”我轉(zhuǎn)向孟琬,“你們四個是一個團(tuán)隊(duì),在一起方便討論,我這外人在這兒有點(diǎn)不合時宜了,所以,今晚我出去吧。”

孟琬點(diǎn)頭,眼神里滿是感激,不住道謝。

可三男一女在兩間房該怎么分配呢?

此時賀連橋走過來,“現(xiàn)在就好說了,今兒個我打地鋪,孟琬同學(xué)獨(dú)自一間,這就皆大歡喜了,好了!圓滿了!”

終于在場所有人都滿意地點(diǎn)頭。窗外風(fēng)聲驟起,能清楚聽到沙礫拍打在玻璃上的聲音了。

“大家快回家吧,一會兒風(fēng)再大走不了了?!睙岷下彘L道。

簡單收拾一下,跟陳教授商量明天早上風(fēng)停后我盡早趕過來。阿依掏出兩塊頭巾,給我一塊,幫坎曼爾圍一塊。帶著我們頂住風(fēng)沙艱難跋涉回家。

阿依家有一個小院子,一共兩座房,一座小配房放置雜物,另一座是“兩室一廳”的土坯房,兩間臥室,中間的大廳包攬廚房、餐廳、客廳等所有功能。

家中沒有地磚,只好挑些細(xì)小的石子鋪起厚厚一層,踏在地上“咯吱吱”響。

吃完晚飯后,天色已晚,沙塵暴徹徹底底到來,那陣仗,好似門外盤旋著一只巨龍,等找到房子的破綻便一舉而入。

阿依喊我?guī)兔?,將沉重的餐桌頂在門后,風(fēng)暴的氣力是很大的,單憑門閂抵抗不住,一旦門被吹開,屋內(nèi)擺設(shè)會瞬間被拋卷出門外。

但我們已經(jīng)做好十足準(zhǔn)備,呼嘯的風(fēng)魔在門外徘徊,屋內(nèi)卻顯得溫暖祥和。

阿依點(diǎn)起一盞馬燈,橘黃色的一團(tuán)燈光將中廳照亮,坎曼爾·夏哈普坐在地上抄石子玩。

我們兩人坐在桌旁閑談。

坎曼爾·夏哈普的名字,翻譯成漢語,是“星月”的意思,可以說很好聽了。

又談了談村里的情況,一共十五戶人家,家里有壯勞力的,趁點(diǎn)錢的,早都搬走了。只剩下半村老弱婦孺,勉強(qiáng)靠著到縣城賣些農(nóng)活過日子。

依提孜力克曾有過一次翻修,不過只是村南,村北仍是幾十年前的破房,近幾年村民走的差不多了,熱合曼村長決定讓剩下的村民全部遷到南邊的新房。這樣,村北的十幾座破房空出來,長久的風(fēng)沙打磨,已是倒的倒,塌的塌。只還有一座村用的大祠堂留在那兒。

依提孜力克還有一個風(fēng)俗--死人不入土葬。而是葬在祠堂,由村人共同祭奠,至于怎么個葬法,阿依沒有提,因?yàn)榕掠屑芍M,我沒再多問。

“阿依大姐,你們這兒,有沒有什么特產(chǎn),能長時間保存的那種?”

阿依苦笑一聲,“我們這窮地方,有什么特產(chǎn),除了沙還是沙,有什么呢……”

話音未落,阿依起身,“我剛想起來,家里有一張羊皮卷,不知道算不算?!?/p>

她從衣柜里掏出一根與人小臂大小相近的棕色物什--應(yīng)該是她說的羊皮卷了,只不過卷成桶狀。順帶拿出我的書包。

“這是坎曼爾爸爸留下的,當(dāng)初修整祠堂,從地下刨出來好多,他爸爸拿回來一根。你看看,合你心意嗎?”

我雙手接過羊皮卷,邊緣已經(jīng)破爛不堪,但襯上它厚實(shí)的質(zhì)感,大有穿越時空的厚重感,哪怕不打開,不了解它的內(nèi)容,也好似穿越時空,手捧秘卷,作為一名外域來訪的使者,邁入恭敬威嚴(yán)的大殿,為君王獻(xiàn)上國君最高的敬意。

從想象中回過神來,我忙又把羊皮卷歸還阿依。

“不行不行,這太貴重了,我不能收。”

想不到阿依也很固執(zhí),硬把它塞回我手中,“你是我家的大恩人,你要什么我都會給,況且,我沒有文化,不懂這東西到底有什么好的,倒不如送給懂它的人?!?/p>

阿依雖然沒有文化,可講的道理很讓人信服。

又爭執(zhí)半天,我才小心地將羊皮卷揣進(jìn)包里。

“那,坎曼爾的爸爸……”話剛出口,我意識到有些不合適,忙把后半句吞回肚子。

還是晚了。

阿依的臉色瞬間黯淡,眼神里藏不住的悲悼和委屈。嘴角微微抽/動,馬上就會哭出來。

最終她還是忍住了,來到坎曼爾身旁,“坎曼,今天晚了,去睡覺吧?!闭f完輕吻他的額頭。

孩子很聽話,沒有吵鬧,安靜地回到臥室。

這時阿依才又坐回位子,兩行眼淚在浮腫的眼眶內(nèi)轉(zhuǎn)了兩轉(zhuǎn),如瀉堤般淌下,她再也忍不住,雙手捂著面頰,不住啜泣。她很用力地控制哭聲,盡量不讓坎曼爾·夏哈普聽到,可還是無助地哭出聲來。

“大姐,節(jié)哀啊,人既然已經(jīng)走了,哭又能挽回什么呢,眼下應(yīng)該好好生活,把小坎曼爾撫養(yǎng)成人才能安慰大哥在天之靈啊?!蔽逸p聲安慰道。

過了很久,阿依才勉強(qiáng)抑制住,話音里仍帶著哭腔道:

“他爸爸,是被人害死的?!?/p>

“可他是個傻子??!誰會和他計較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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