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干脆和灑脫,讓張嬤嬤實屬意外。
這個姑娘,仿若變了一個人般。
剛?cè)ツ巧嚼镆姷剿龝r,許是因為常年勞作和被折磨的緣故,她整個人瞧著,都有些木訥。
如今,這樣子瞧著像是越來越靈光了?
張嬤嬤呵呵一笑,“這里面興許有什么誤會呢?讓老奴先拷打拷打這些刁奴!”
張嬤嬤又親自回去了一趟。
再回來時,這些挨了板子又繼續(xù)被上刑的人也松了口了。
原來,他們確實接了將軍府家主的口令,讓他們來青松觀,將遲遲未歸的二姑娘給請回去先與家人團(tuán)聚。
只不過,他們又得了大公子的親口吩咐,說這二姑娘讓一家子人都等她屬實太不像話,所以要給她一些顏色瞧瞧,也不必和顏悅色的請了,直接綁了回去就是。
所以,他們才敢如此行事。
李卿落委屈且茫然的聽完這些話,當(dāng)即落了淚。
“真是我親生的哥哥,說的這種話?”
她做出一副委屈茫然,且又難以接受的樣子來。
張嬤嬤瞧了,都為她感到心疼。
心里也氣的要命:這大公子也太不像話了!真是失了體統(tǒng),這天下豈有這樣對待親妹妹的哥哥???
就在這時,外面突然又傳來別的響動。
張嬤嬤叫人去瞧瞧怎么回事。
下人很快過來回話:“嬤嬤,是蒼松后山那邊的貴人過來說,說咱們這邊吵著他了。讓咱們快些將此事處置,不然他可不會給好果子吃……”
下人臉上都帶著驚慌之色,一旁的李卿落心中疑惑:蒼松后山,住著貴人?
會是誰?
讓祖母的人都如此忌憚!
李卿落來青松觀也有好幾日了,不過她很聽話,沒有到處亂逛亂闖過。
但她現(xiàn)在很想打聽一下,蒼松后山那邊的情況。
張嬤嬤一拍腿:“哎喲,這位祖宗可惹不得。你快去回話,說咱們這兒立即便會處理好,絕不會再打攪了貴人的清凈和修養(yǎng)。”
等人急匆匆去回話,張嬤嬤扭頭壓低了聲音,氣哼哼的沖著將軍府的下人開口又怒道:“我瞧你們就是滿口噴糞,污人清白!大公子豈會說這種話,做這種事???既然你們今日拿不出腰牌來,綁了人,那就是匪徒!”
“來人,把這些混賬都扭去官府,也別等了,現(xiàn)在即刻就送去!”
“是!”
幾個仆人上前來,抓起地上那些喊著求饒的,堵了口,立即就走。
院子里很快就恢復(fù)了清凈。
李卿落還一副天真樣子的問張嬤嬤:“嬤嬤,他們……或許真是假冒將軍府的人,也不定吧?”
張嬤嬤憐惜的拍拍李卿落的肩:“姑娘,你心里明白……若他們是呢?大公子得罪了你,你今兒選擇報官,也算是得罪了他了,你怕不怕?”
得罪他李恪川?
李卿落心中只有冷笑。
上一世自己可沒有得罪過他,他還不是厭惡自己至極,想著法兒的折磨她這個親生的妹妹?
表面上,李卿落只苦笑著搖了搖頭:“怕?我本就孑然一身,什么都沒有。”
張嬤嬤笑了:“誰說姑娘是孑然一身了?走吧,老夫人要見你?!?
李卿落抬頭,滿臉驚喜。
“祖母,真的肯見我了?”
張嬤嬤微笑著點了點:“難不成,老奴還能騙你?姑娘請跟我來。”
李卿落趕緊整理了一下儀容。
她的衣服布料并不算好,不過是干干凈凈。
頭上也沒有任何的珠釵首飾,只一根麻花辮,發(fā)質(zhì)瞧著也算不得多好。
皮膚麥色,還有些粗糙。
常年的風(fēng)吹日曬和辛苦勞作,讓她雖然有一身的力氣,但卻稱不上什么漂亮的女娘,只一雙眼睛異常的明亮有神。
說她是將軍府最粗鄙的女奴尚且都不會有人相信。
將軍府真正的嫡女千金?
裴老夫人盯著眼前跪著的女娘,輕輕搖頭嘆了口氣。
張嬤嬤見狀,立即揮手帶著鶯兒她們都退了下去。
堂中再無旁人了,裴老夫人才問李卿落:“說吧,你究竟為何非要見我?”
李卿落望著裴老夫人,她也在心中驚嘆。
沒想到,祖母這么年輕?
與她想象中的樣子,實在大相徑庭!
祖母雖然已經(jīng)有五十多歲了,但她臉上的皺紋實在是屈指可數(shù),頭發(fā)也沒有幾根白色的,而且就算是上了年紀(jì)也不難瞧出,她曾經(jīng)定是一位英姿颯爽的女英雄!
容顏依舊英氣不減,氣質(zhì)不凡!
祖母竟是這樣的。
這讓李卿落對祖母,竟有一絲不同的孺慕之情。
她曾經(jīng),也是大梁朝,赫赫有名的女將軍吧?
真可惜,嫁到了李家。
“你盯著我作甚?”
裴老夫人沒有等到李卿落的回話,見她眼神落在自己身上,雖然沒有惡意,但仍讓裴老夫人不甚自在。
她摸了摸自己的臉,猜測自己是否實在是太老了?
卻聽李卿落說:“祖母氣質(zhì)非凡,孫女實在仰慕,所以一時看失了神,還請祖母勿要見罪。”
裴老夫人聽了一愣,半響后‘哈哈哈’大笑了起來。
“你,仰慕我?哈哈哈哈!哈哈哈……”
裴老夫人笑著笑著,一陣心酸。
她與兒子的冤孽,孫輩又有何辜?
所以,在李恪川和李卿珠幼時被李朝靖夫婦帶上山來,說是拜見祖母時,裴老夫人雖然未見兒子媳婦,但卻見了李恪川兄妹。
李恪川還算端正有禮,但那李卿珠卻讓裴老夫人很是不喜。
她小小年紀(jì),一進(jìn)堂屋,一雙眼睛就東轉(zhuǎn)西轉(zhuǎn)的到處打量,見長輩也不老實站著,渾身扭捏。
眼里寫滿了算計,身上刻著做作。
當(dāng)著自己的面,還在李恪川跟前裝的像個柔弱的小白兔的,但是下人回來卻說,她轉(zhuǎn)頭就將廊下自己養(yǎng)的貓給踹了幾腳。
呵,真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花阿。
和那鄧氏的做派倒是挺像。
而李家男人,都吃這一套。
所以,裴老夫人后來再也沒有見過李卿珠。
自己不見李卿珠,李恪川便也漸漸不想來了。
他對自己,也只有應(yīng)付和不耐煩,甚至還因為自己這個祖母不見他妹妹,好似還心生了不滿。
這等勉強的行為,裴氏又怎能瞧不出來?
不想來,那以后就都別來了!
真當(dāng)她裴秀珍稀罕?
都滾吧!
果不然,那小白花就不是李家的種。
難怪自己當(dāng)初瞧她第一眼就不順。
反倒是這丫頭,雖然被惡人折磨成這副樣子,但骨子里倒還有幾分不同的樣子。
能堅持這么幾日,非要見到自己這副誠心;
面對將軍府的刁奴也能臨危不亂,還敢選擇報官,似乎魚死網(wǎng)破的想要與她阿兄抗?fàn)帯?
呵,不管她是蠢,還是心有算計,都讓裴老夫人有些意思。
李卿落哪知裴老夫人怎么想?
她此刻只覺得那雙鷹一般銳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她所有的心思,已經(jīng)無所遁形。
所以,裴老夫人再問她究竟是什么心思時,她張口就老實說:“孫女想請祖母,同孫女一同下山,進(jìn)金陵,回將軍府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