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說:旺夫小啞妻作者:佚名時間:2020-12-18 04:05:37
午飯時分,溫婉從山上揀柴回來,剛放下背簍喘了口氣,溫父就過來了,把早上媒婆來說的事跟她講了一遍。
溫父嘆息,“本來想著你生母去得早,再多留你兩年的,可是爹怕把你的年齡拖大了將來挑不到好人家?!?/p>
溫婉抿著唇,捏緊手指。
她預(yù)感到自己會被那個男人磋磨致死,怎么可能還傻乎乎地嫁過去?沒點頭,也沒搖頭,心里琢磨著怎么擺脫這樁婚事。
溫父見她沒反應(yīng),小聲喚:“婉娘?”
溫婉抬頭,沖溫父打了個手語,自己還要再考慮考慮。
夜里。
溫婉翻來覆去沒睡著,她想了很久,覺得攪黃自己跟王瘸子這樁親事最好的辦法,就是提前找個人嫁了。
可是,嫁給誰呢?
溫婉今年十五歲,隔壁小她一歲的荷花都已經(jīng)許了人家,她卻至今無人問津。
溫婉心里清楚,不是自己長得不夠好,而是沒有人家愿意要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做媳婦。
可即便如此,她還是沒放棄心里從小到大的那個愿望——她想嫁個讀書人。
……
眼瞅著五兩銀子二畝水田就要到手,周氏這兩日心情大好,每次見著溫婉的時候,臉上都笑瞇瞇的。
“婉娘,這是我昨兒個剛從鎮(zhèn)上買回來的布料,你抓緊時間納好底子做兩雙鞋出來,免得臨到頭了還一樣不是一樣的,瞎著急?!?/p>
周氏遞來鞋樣線頭和一塊黑色布料,鞋樣尺寸挺大,一看就是男人的腳。
見周氏一臉皇帝不急太監(jiān)急的模樣,溫婉接下布料,卻沒動手,隨便扔在床頭就去灶屋烙了兩張?zhí)秋灒缓蟊持澈t出去了。
溫婉徑直去了村學(xué)。
上河村與下河村只此一家私塾,開蒙的孩子都被送到這兒來。
她站在私塾外,仰著頭。
窗戶開得有些高,溫婉夠不著,熟練地把背簍拖過來墊在腳下,雙手扶著墻,水潤的雙眼瞥向土窗內(nèi),里面孩子們一人一張書桌,盯著書本,正跟著嚴夫子搖頭晃腦地念千字文。
坐在最后面的孩子腦袋一點一點的,明顯在打瞌睡。
這個孩子,溫婉很熟,他是上河村人,叫宋元寶,知道溫婉隔三差五就來私塾外偷聽,下學(xué)后會把自己的課本給她看,前提是要吃她親手烙的糖餅。
上河村與下河村加起來幾百口人,能看懂溫婉手語的不多,宋元寶是其中之一,不過宋元寶課本上的那些字,溫婉基本看不懂。
當下夫子念完千字文,正在教距離土窗最近的一個孩子寫字。
溫婉記住了筆畫,剛準備跳下背簍找根樹枝在地上默寫鞏固一下加深記憶,就聽到后面?zhèn)鱽砟腥说恼f話聲,“你在這兒做什么?”
這聲音很平靜,醇厚內(nèi)斂,并無責怪之意,卻讓溫婉莫名心虛,一個不穩(wěn),身子往后栽,心中暗叫不好。
男人一雙勁瘦修長的大手先一步托住她的肩,順勢將她扶正。
溫婉小臉透紅,感謝的話說不出口,一時之間不知所措,只局促地彎下腰用袖子擦著被自己踩過的背簍。
男人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小姑娘身上。
她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粗布衣裳,十五歲的小臉,細嫩干凈,從側(cè)面看,那雙眼睛水汪汪,漂亮得不像話。
擦背簍的時候,微微低著頭,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頸。
從袖中探出的雙手卻布滿了繭子,瘦得見骨不見肉。
溫婉重新把背簍背回背上,尋思著該給人道個謝,就是不知道對方能不能看懂她的手語。
她偏過頭,見對方是個穿青色長衫的男人,約莫二十七八的年紀,長得十分俊美,身上有著文人的書卷氣質(zhì),卻不顯羸弱,立在那兒的時候,如同立了尊佛,讓溫婉有種被長輩抓小辮子的無措感。
正巧到了下學(xué)時辰,里面的孩子們歡呼著往外跑。
溫婉見到一顆圓溜溜的大腦袋從自己眼前閃過,很快撲到了男人懷里,嘴里興奮地喊著,“爹,你怎么來了?”
喊人的是上課只管打瞌睡下課爬樹摸鳥蛋的虎娃宋元寶。
溫婉沒見過宋巍,不過聽宋元寶這么一喊,她很快就想起來這男人是誰了——上河村的宋三郎。
這位宋三郎,他是個天才,三歲斷字,五歲識文,十歲能上手自己寫,熟讀四書五經(jīng),通曉詩詞歌賦,他命中帶煞,霉運罩頂,從小到大衰事不斷,以至前程受阻。
這樣一個天才,他到今年二十七歲都沒考上功名,別說秀才,童生都沒有。
七年前好不容易順當一回,前腳剛踏進考場,就被人告知送他去考試的兄嫂被劫匪殺了。
這件事,溫婉也是聽她爹說的,從那以后,宋三郎就再也沒有去考過試,一直以親爹的身份照顧兄嫂留下的兒子宋元寶。
宋元寶今年七歲,只有幾個月大,還不會認人,據(jù)說會開口那年,張嘴就對著宋三郎喊了聲“爹”,宋三郎沒否認,宋家人便沒挑破這層關(guān)系。
宋巍摸著宋元寶的圓腦袋,嗓音低緩,“今日又沒認真聽講?”
宋元寶烏溜溜的眼睛一轉(zhuǎn),當即否認,“才沒有!”
一邊說一邊從斜挎的書袋里把課本掏出來扔給溫婉,“我不認真聽講,怎么給她上課?”
宋巍眼底染上笑意,“你還給人上課?”
“對?。 敝罍赝癫粫f話,他爹肯定看不懂她的手語,宋元寶甩鍋甩得很順手,“都學(xué)兩年多了,才認得幾個字,我要是不教她,她早晚得把自己給笨死?!?/p>
溫婉:“……”是誰吃了糖餅不干活的?
宋巍是來接宋元寶下學(xué)回家的。
父子倆走在前面,溫婉捧著宋元寶的課本跟在后頭,眼睛瞄著上面一排排陌生的字,想把剛才在私塾外記下的那個找出來。
耳邊時不時地能聽到父子倆的對話。
日頭偏西,打斜了三個人落在田埂上的影子。
到上河村與下河村的分叉口,宋元寶轉(zhuǎn)頭,對溫婉伸出手。
溫婉愣了一下,宋元寶提醒她,“書給看了,糖餅?zāi)???/p>
溫婉聞言,打開布包,兩個,一如既往。
宋元寶迫不及待地伸出小爪子撈走一個。
原本以往是她和宋元寶一人一個,去不遠處的大槐樹下邊吃邊學(xué)。
今日有了剛剛私塾前那尷尬的一幕,溫婉到現(xiàn)在還心虛,想了想,把最后一個糖餅遞給宋巍。
宋元寶啃了一口餅,嘴巴里含糊不清,“這不會說話的悶丫頭笨是笨了點,烙餅的手藝不錯,爹你嘗嘗?!?/p>
溫婉:“……”
宋巍沒接,回頭不忘教育兒子,“你就是這么幫助人的?還有,你該喊她一聲姐姐。”
宋元寶低頭嚼著糖餅,用腳輕輕踢石子。
過了會兒,宋巍又開口。
宋元寶已經(jīng)啃完餅,互摳著手指,沒吭聲。
明日私塾旬休,照例,宋元寶今日不教溫婉念書,到了明日,溫婉除了烙糖餅之外,還得再帶上一大包熱乎乎的煮毛豆,貪吃又狡猾的小家伙才肯開尊口教她。
從岔路口分道揚鑣,宋元寶跟著當?shù)幕亓松虾哟逅渭摇?/p>
進門就見宋婆子拎著桿秤,稱上掛著塊肉,嘴里大罵,“好啊,劉三豁子這個挨千刀的,一個不留神他就給我短秤,足足少了一兩,不成,我得提著稱去找他算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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