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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白虎臨門

小說:青烏風(fēng)水師作者:吵夜郎時間:2021-08-15 12:06:12

  那年我五歲,袁思凝四歲。

  聽到這個消息,爺爺很傷心。他們兩個斗了半輩子,也算惺惺相惜了。

  我問爺爺,“袁鐵嘴是不是因為給人算命,泄露天機,才會落到這種下場?”

  爺爺搖搖頭,“你爺爺我比他泄露的天機多得多,還不是活得好好的?他被人算計,這件事,只有你能調(diào)查清楚。”

  幾個月后,袁自道的兒子袁野一家人,連同幾十名親戚一起趕了來。

  袁家很有實力,當(dāng)時來了十幾輛黑色轎車。

  我只記得,跟他們同來的,還有一個穿著紅色外套,長得唇紅齒白,粉雕玉琢似的女孩。

  她忽閃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,對什么東西都很好奇。

  爺爺把我的一縷頭發(fā),鄭重其事的用黃紙包好,遞給袁家人。

  袁家也把女孩的一縷頭發(fā),裝進(jìn)一個玉墜里面,遞給爺爺。

  爺爺把它戴在我脖子上,并叮囑我,“一定要把它保存好,絕對不能弄丟了。”

  之后大人們在屋里談事情,我跟那個女孩到外面去玩。

  袁思凝拉著我的手,小嘴很甜,不停的管我叫小哥哥。

  幾個小時后,她就被家人帶走了。

  望著那么多汽車飛馳而去,我頭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失落。

  從那天開始,爺爺就教我算卦,把所有關(guān)于金錢卦的東西,悉數(shù)教給了我。

  在我十八歲高中畢業(yè)那年,爺爺邊抽煙,邊跟我說,“洋兒,爺爺年紀(jì)大了,不能再給人算卦了。你接我班吧!”

  這十多年來,我盡得爺爺真?zhèn)?,卻從來沒親手給人算過卦。

  老頭子說退休就退休,特意舉行了一個封卦儀式。

  那天,受過他恩惠的人都趕了來。土地廟外面的廣場上,已經(jīng)停不下那么多車。

  車隊浩浩蕩蕩的,從村子里伸展出去好幾里路遠(yuǎn)。

  爺爺把那枚祖?zhèn)鞯你~錢傳給我,并要我一個月開一次卦。

  雖然我沒問他為什么,可爺爺交代我的事,肯定不會有錯的。

  按照爺爺所說,算命先生的嘴,都是開過光的。

  他的嘴佛祖開過光,是用來救人的,他的卦,甚至救過全村人的命。

  而我的嘴,卻是閻王開過光的,因為每次算卦,都會有人死掉。

  第一個找我算卦的,是同村的王嬸。

  因為爺爺金盆洗手,大伙都對我這個年輕的接班人有些不信任。

  跟爺爺算卦時,車水馬龍的場面不同,我第一次開卦顯得非常冷清。

  一直等到下午,王嬸才抱著她兒子,滿頭大汗的走進(jìn)來。

  她告訴我,兒子得了一種很奇怪的病。王嬸抱著孩子走到卦桌跟前。

  因為住在同一個村里,我經(jīng)常見到那個男孩,他名叫小毛,剛剛兩歲,非?;顫姾脛印?/p>

  這次卻像換了個人似的,臉色白得能看到里面青黑色的血管。

  最顯眼的是,他的眼睛直愣愣的盯著自己右手。

  那只小手則很緩慢的在面前來回晃動著。

  村里有句話叫,“瞅手喂大狗”。得這種怪病的孩子,一般很難活命。

  王嬸實在走投無路,才來找我想辦法。

  她用哭腔哀求我,“洋兒,我知道你很行。你幫我看看,小毛出了什么事,還有沒有救?要是小毛出了事,我也不想活了!”

  說完蹲在一邊,低聲哭泣著。

  我先問了小毛生辰八字,之后把那枚銅錢拿到手里。

  像爺爺教過我那樣,把銅錢夾在掌心當(dāng)中,嘴里默念,“遇事不明,六爻斷思凝。”

  默念三遍之后,手一松,銅錢當(dāng)?shù)囊宦暵湓谧雷由?,陽面,是個陰爻。

  按照同樣辦法,銅錢出手六次,卦就成了。

  上卦為兌卦,下卦為坤卦。兌為澤,坤為地,這是一副澤地萃卦。

  王嬸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,目不轉(zhuǎn)睛的盯著那枚銅錢。

  其實她什么都看不明白。

  我給她解釋著,“兌為澤,為白虎,這幅卦蘊含白虎臨門之兆?!?/p>

  “白虎臨門?”王嬸臉色變得鐵青,忙不迭的問我,“小毛還有救嗎?”

  “如果往好的方向發(fā)展,萃卦變?yōu)榉褙?,則有否極泰來之意,或許還有機會。如果往不好的方向發(fā)展,則是大兇之像?!?/p>

  王嬸急忙問,“洋兒,你告訴我該怎么辦?就算拿我的命換小毛的命,我也愿意!”

  聽到王嬸的話,我默默搖頭,換命哪有那么簡單,就算她愿意,也是不可能的。

  “我們得先把白虎的事情解決好,或許小毛還有救?!蔽腋f。

  “白虎?”王嬸撓了撓頭發(fā),疑惑的看著我。

  我跟她說,“坤卦位在西南,白虎在西南方向。”

  白虎為石,為磨,村子西南剛好有一塊碾盤。

  雖然現(xiàn)在很少用到它,可村里年紀(jì)大的人,還是喜歡用它碾一些玉米,芝麻之類的東西。

  我問王嬸,“小毛是不是有時會盯著右手看,有時又一動不動的?”

  “是啊,”王嬸說,“三天前他才出的事。我們?nèi)チ撕芏嗉裔t(yī)院,結(jié)果都查不出什么毛病來?!?/p>

  我有些明白了,“我們一起去看看!”

  王嬸瘋了似的沖出門,我跟在她身后。

  我們一路小跑的,跑到那扇碾盤跟前。

  碾盤被一圈圍墻圍著,當(dāng)時有人正在碾東西。石碾很沉,推動時發(fā)出隆隆聲響。

  見王嬸披頭散發(fā)的沖進(jìn)來,那人趕緊把東西收拾好走了。

  石碾一停下來,小毛的手也跟著停止晃動。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方,似乎一點知覺也沒有。

  這一下,王嬸就知道我算對了,臉上滿是驚喜的神色。

  問題就出在碾盤上面!

  我們圍著碾盤仔細(xì)尋找著。

  最后,在碾盤中央,磨軸縫隙里,我找到一個用黑紙剪成的小人。

  小人只有巴掌大小,背后用紅筆寫著小毛的生辰八字。

  看到紙人,王嬸眼睛里像是要噴出火來。

  她脾氣本來就不好,沒少得罪村里人。

  她怒道,“哪個王八蛋,居然敢用這種手段害我兒子?”

  我拿出打火機來,把那個紙人燒掉。

  幸虧王嬸來得及時,如果再耽誤幾天,就算神仙來了,也救不了她兒子!

  果然,隨著紙人被燒掉,小毛眼里立刻有了神采,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。

  只是他身體很弱,要休養(yǎng)一段時間,才能恢復(fù)元氣。

  那天傍晚,王嬸尖利的嗓音在村子上空回蕩著。她把害她兒子的人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。

  小毛病雖然好了,可當(dāng)天夜里,三太奶卻去世了。

  她活了八十多歲,耳不聾眼不花。晚上還吃了兩大碗米飯,睡著之后,卻再也沒醒過來。

  家里人驚恐的發(fā)現(xiàn),在她脖子上,有兩個烏黑的手指印,指印已經(jīng)滲進(jìn)皮膚里面。

  三太奶像是被什么東西給掐死的。

  村里有人說,三太奶會邪術(shù),想跟小毛換命,結(jié)果被我拆穿,才被反噬丟掉了性命。

  只是人已經(jīng)去世,具體事實如何,沒人知道。

  我隱隱覺得,三太奶的去世,跟那個紙人有很大關(guān)系。

  從那以后,小毛再也沒出過事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能跟著父母,到田地里撿豆子了。

  王嬸脾氣改了好多,跟村民相處得很融洽。

  雖然村里死了人,可我的卦還是靈驗了。

  本來想讓爺爺夸夸我的,老頭子卻一直都沉著臉,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。

  他經(jīng)常一個人坐在房間里抽煙。

  經(jīng)過這件事,我的名氣大了很多。

  雖然無法達(dá)到爺爺那種程度,至少也有了一個好的開端。

  如果三太奶的去世,純屬巧合的話,那么大柱的死,就沒那么簡單了。

  大柱跟我年紀(jì)相仿,我們是一起長大的。

  一個月后,我第二次開卦那天,剛把廟門打開,大柱和幾個同伴就嘻嘻哈哈的跑進(jìn)來。

  他喜歡開玩笑,笑著跟我說,“洛洋,聽說你的卦很靈。你給王嬸算卦的事,在附近村子里都傳開了。你也幫我算個卦吧?!?/p>

  我瞪了他一眼,“大柱,你別跑這來搗亂,算卦可不是開玩笑的,每一句話都是要應(yīng)驗的!”

大柱收斂笑容說,“我不是跟你開玩笑,我不會少給你卦金的?!?/p>

  我這才問道,“說吧,你想算什么?”

  大柱把褲子掀開,在小腿肚子上,有個大拇指甲大小,有些發(fā)黑的包。

  “昨天去水田里干活時,被什么東西給咬了下,又紅又腫的。你幫我算算,是什么咬的?什么時候能好?”

  跟他同來的人拿他打趣,“大柱,你別開玩笑了!被蟲子咬了一下,不用找洛洋專門給你算卦吧?”

  大柱板著臉,說道,“我就是信洛洋的話,他讓我怎么辦,我就怎么辦!”

  既然大柱這么信任我,我就給他開了一卦。

  可看到卦象時,我頭上立刻就冒汗了。那是四大兇卦中的困卦!

  困卦上卦為兌卦,兌為澤,下卦為坎卦,坎為水。

  寓意河床里的水正在蒸發(fā)掉,是副消耗卦,有回天乏術(shù)之兆。

  見我臉色很不好看,大柱也變得認(rèn)真起來。

  問我,“洛洋,我的傷什么時候能好?”

  我當(dāng)然不能直接告訴他答案,跟他說,“大柱,你是被一種生活在水里,長著大牙的黑色蜘蛛咬傷的。這種蜘蛛毒性很烈,你趕緊去醫(yī)院看看吧。”

  大柱臉色立刻變得煞白,問道,“是水鬼蜘蛛?”

  我微微點頭。

  去年,村里還有人因為被水鬼蜘蛛咬到,而丟掉了性命。

  這下大柱有些慌了,跟我說,“洛洋,謝謝你提醒我。等傷好了,我一定請你吃大餐。”

  說完,和幾個伙伴急急忙忙的打車去了醫(yī)院。

  他中的毒很嚴(yán)重,把省內(nèi)有名的醫(yī)院都去遍了。

  可惜醫(yī)院只能治得了病,卻治不了命。他命該如此,誰也救不了他。

  一個多星期后,大柱的尸體被抬回來。

  因為還沒結(jié)婚,就葬在村邊的一個土崗上面,如今青草已經(jīng)長得一尺多高了。

  經(jīng)過這兩件事,我的名氣徹底傳開。

  下一個開卦日還沒到來,就有人計劃好,要來找我算卦了。

  我也躍躍欲試的,準(zhǔn)備大展拳腳。

  可爺爺?shù)脑?,卻讓我的心徹底涼了。

  他仍舊邊抽煙,邊慢吞吞的說,“洋兒,你的第三幅卦不能隨便給人算。這段時間,你不能給任何人算卦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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