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說:夜深閑共說相思作者:無雙蕭君奕時間:2020-09-05 09:32:03
永安三十七年,春。
佛偈有云:由愛故生憂,由愛故生怖;若離于愛者,無憂亦無怖。
對此,無雙一直是深信不疑的,認為只要掌控住自己的心,不愛任何人,亦不會步娘的后塵??墒牵K究還是錯了,只因遇見了他,從此身不由己、心不由己。
那年女兒節(jié),渝州城破例燃起了煙花,火樹銀花、絢爛至極。無雙歡欣雀躍,卻無法與眾狂歡,只因此時此刻她正要替人相親。
說相親或許有些不妥,但姐妹秋容和張公子確實是相親所識,今晚是他們第二次見面。
秋容年長無雙一歲,不幾日就要年滿十五了。這及笄本是好事一樁,偏偏她身在青樓,這好事就成了禍事,及笄之日就是她破瓜接客之時。故此,這些日子來,秋容連相了七八場親,只為尋一個良人愿贖她娶她。而這張公子,就是她相親時一見傾心的對象。
“一見傾心……”
無雙站在酒樓前躊躇不前,若非秋容臨時有事,也不會萬般無奈讓她頂替。可是,平日再怎么胡鬧,這代人約會還是頭一遭,不免有些緊張。
“姑娘、姑娘……”
耳旁傳來店小二的催促聲,無雙這才意識到自己站在門口,擋了人家的生意,不由得歉意一笑,抬步走了進去。
時候尚早,店內(nèi)沒什么人,無雙一眼就瞧見那靠窗而坐的玄衣男子,不禁穩(wěn)了穩(wěn)臉上的玄鳥面具,裊裊走了過去,“秋容來晚了,還請公子勿怪?!?/p>
男子自飲自酌,視她如空氣。
秋容說張公子著玄衣臨窗而坐,沒錯啊。怎么是這么個沒禮貌的家伙?
“張公子……”
無雙又喊了一聲,男子依舊對她不理不睬。她也懶得再見禮了,不等他相邀,自顧坐了下來。
因女兒節(jié)有戴面具的風俗,所以無雙也不擔心被揭穿,只是她很好奇,對面男子戴的面具到底是老虎還是獅子?
許是她探究的目光太過放肆,男子“啪”的擱下酒杯,抬眸直視她。
無雙一驚,沒來得及收回視線,就這么和他對視著。生平所見之人,大多笑臉迎人,可是他不同,他的冷從骨子里透出來,一直蔓延到眸子里。
不得不承認,他的眼睛很美,清澈寧靜猶如深冬的湖水??墒?,那仿若結冰的凌厲目光卻似乎在透露著心靈深處的寂落與孤單。
只是一眼,無雙竟晃不過神。直到男子繞開眼繼續(xù)喝酒,她才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,居然滾燙。
“那個……”她尷尬的開口,一時又不知道說什么,只得起身替他斟酒,嘴里委屈道,“秋容雖然來晚了,你也不必冷著張臉吧!”
男子不語,也不接她遞來的酒杯。
無雙真是受夠了,若非秋容終身幸福在他身上,她還真不想理這冰塊。也不知道秋容看中他哪一點,還說張公子溫文爾雅,就是這樣子?天啦!她什么眼光?!
“秋容來晚了,先自罰一杯!”無雙豁出去了,賭氣的收回酒杯一飲而盡。常聽秋容說酒香,輪到自己喝竟辣得喉嚨生疼,忙想倒茶結果桌上都是酒。
“辣、辣……咳咳……”
她手足無措,卻瞧見對面男子一點憐香惜玉之心都沒有,玩味的勾起薄薄嘴角,一臉看好戲的模樣。
無雙的臉頓時就沉了下來,忍著疼辣也不喊了,就這么如石人一般盯著他。
他不是目光犀利嗎?那她也不示弱,眼神殺不死他,也瞪死他!
可是,男子全然無視,扭頭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游人。那燈火闌珊之景,讓人冰冷的心也想熱起來。
“喂!”無雙忍無可忍,拍桌而起。
因動靜太大,客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過來。可是唯獨她面前的男子,依舊是一臉欠揍的看著窗外。
“外面有什么好看的?”
無雙扯住他的胳膊,怒氣騰騰的質問,“你這算什么意思,約了人家卻不言不語,很得意是不是?你別以為秋容喜歡你,我就要……”
“就要怎樣?”
他猝不及防的開口,聲音猶如裂帛般冷冽清硬,就如他的目光一樣,凍得無雙生生說不出話來。
氣氛有些凝結,無雙嘴硬的嘀咕一聲,“原來不是啞巴……”
男子幾不可聞的哼了一聲,微微側目,瞇起眼盯著胳膊上多出的蒼白小手,嘴唇輕抿,一副很不爽的樣子。
“嗖”的一下,無雙猛地縮回手,生怕再遲一刻,會被他盯出洞來。更重要的是,他那陡然逼近的迫人寒氣,太讓她不安了,感覺要將人生吞活剝了一般。
男子也沒再說什么,只是嫌臟似的,拍了拍被無雙抓過的衣袖。
無雙簡直無語到了極點,但又不能有負秋容所托,不得不忍下不滿,繼續(xù)嬌柔以對,“難道張公子忘記我呢?不日前我們還在這里相談甚歡,怎么今日就翻臉不認人了呢?你仔細看看,我是秋容??!”
無雙大大方方的站在他對面,除了那張臉,她身高、發(fā)髻、穿著、紈扇和秋容是一模一樣,她自信絕對可以以假亂真。
然而,他看都不看一眼,就開口喚,“店小二!”
再次聽他的聲音,忽覺中氣十足,很是悅耳。
可是,無雙還未及稱贊,就聽他滿是戲謔的問小二,“這里到底是酒肆,還是雀園?怎么有只麻雀嘰嘰喳喳,就念是沒人管呢?”
“麻雀?你說誰是麻雀呢!”無雙憤然而起,卻見他氣定神閑,恍然覺得自己像個傻瓜,竟急著對號入座。
“這……這……”小二不安的瞅著無雙,那玄鳥面具可是驕傲的鳳凰,怎么被說成麻雀?
“趕出去!”
男子薄唇輕啟,語調不急不重,卻讓人不敢抗拒。仿若他生來就是發(fā)號施令的主,這一干人等只能服從。
小二卑躬屈膝,扭頭小聲對無雙說,“姑娘,今日客滿,您還是……”
“給我閉嘴!”
無雙低吼一聲,小二立即住了嘴。只見她雙手撐在桌上,居高臨下的審視著玄衣男子,氣急敗壞道,“說我是麻雀?好呀,麻雀就麻雀,總比某些人好。什么張公子啊,我看就是只蟑螂,還是只又臭又爛的死蟑螂!哼,你是冰塊嗎,這么冷著臉就不怕凍死自己?呵,別以為瞪兩眼我就怕你呢?愛怎么瞪就怎么瞪吧,本姑娘還不伺候了,告辭!”
無雙成功惹得他雙眸含怒,卻不給他發(fā)泄的機會,轉身溜之大吉。
可是出門跑得太急,和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,她還沒站穩(wěn),就聽那人幾分驚喜喚,“秋容姑娘!”
無雙詫異的抬頭,“你是?”
“我是張卿??!”他掀掉自己的山羊面具,露出一張略顯文弱的臉。
“張卿……張公子?!”
無雙震驚的看著他,又不由得回頭看了看剛才臨窗而坐的玄衣男子,頓時風中凌亂。
天啦,糗大了,相親認錯人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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